她说:具体怎么说的你不用管,反正他同意了。
我说:他同意了,我倒还不愿意天天就见到他。
她说:为啥?
我说:……
聪明的孟夷纯当然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,她是闷了一会,最后还是说:你和五富去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辛苦么。我弯过身去抓住了她的手,说:夷纯,夷纯!她说:你不要说了,咱不说这些了,今日高兴,咱说说别的吧。
可我们一时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。
我在口袋里掏纸烟,手碰到了五富交给我的三百五十元钱。孟夷纯说:也给我吸一根。我把纸烟盒递给她的时候,也递给了三百五十元,再递给她打火机的时候,也递给了我身上的一卷钱,我没有数,可能有二百元。
她说:还给我钱?我已经给公安局汇去了五千。
我说:那五千能够吗?
她坚决不拿。我再一次把钱塞到她的口袋,说:不就是一点钱么,你不肯拿就把它扔了去!
她说:瞧你张狂的,是不是这些天收入好了?
我没敢再说杏胡他们捐款的事,只告诉我在煤球王那里加班卖煤了。
她说:卖煤比拾破烂强么。
也不强,我就给她讲煤球王的故事,给她讲煤场里的见闻,给她讲宾馆如何赖着账不还,孟夷纯眼睛就睁大了,立即拿手机给韦达拨电话,韦达回应说他认识宾馆经理,他要给经理通融一下,宾馆不敢不付钱的。她放下手机说:你明天就去要账,就说是韦达让你去的!我点着头,但我对于韦达的能力半信半疑。
我就是穿着一身西装回到了煤场,煤球王还是没有在,门卫说良子是半早晨回来了,睡了一会又出去运煤了。棚屋的门没有锁,其实棚屋压根就没有锁子,只是门环上插了一个木棍儿。那只狗拴在床腿上,把床单抓到了地上,而且在上边撒了尿,我把狗拉出去拴在棚外的树上,开始和面要搓麻什。以往搓麻什都是在案板上搓,这天我情绪好,洗了那个草帽在草帽上搓,搓出的麻什是卷状,又有花纹。一直搓到煤球王回来了,我又装大起来,说:昨晚你浪到哪儿去了?!
他说:你会不会文明说明?喝酒啦!
我说:喝酒能喝一晚上?喝酒还拿了那个包儿和项链?!
他说:我爱拿不拿的你管得着?
他走出了屋棚,却突然问:狗呢,狗在哪儿?
我说:不是在树上拴着吗?
他说:在哪儿?!
我走出来,树底下果然没了狗。他在煤场里大声叫:丽丽,丽丽!竟给狗起了这么个名字!但丽丽没有出来。煤球王冲进屋棚发火:谁叫你把狗拴出去的,咹,狗碍你啥事了你拴出去?
我说:丢就丢了,给我凶?你叔不如一条狗?!
他一下子跳起来,把手里的手机摔了。
我怎么受得了他这样,这不是恨嫌我吗,我刘高兴是不吃下眼食的,何况还是我的侄儿!我顺门就走,他说:脱下我的西服!我说:你拿眼再看看,是你的西服还是我的西服?
一走出煤场,我觉得大人不见小人怪么,可我已经走出煤场,回头看看,煤球王也并没有撵我,那我就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