煤球王见我们太累,允许了我们夜里不回池头村就睡在他的棚里,但五富的鼾声像拉风箱,甚至一会儿急促,一会儿却停止了,突然又扑地一声,吓得我以为他憋住了气要过去了。我神经有些衰弱,煤球王更是难以入睡,先是用棉絮塞耳朵,后来五富鼾声一响他便用顺手的东西去掷,一掷不响了,不掷又响了,天明后五富的身上尽是臭鞋烂袜子和枕头,以及我们所有的衣服。煤球王坚决不让五富睡在他那儿了,五富便每晚上回池头村。我们说好,第二天早上收购站门口见,而我则是每早上煤球王送煤的时候,让我坐了他的运货车到兴隆街。
一个晚上,我拉了一车煤去夜市,路过一家宾馆,宾馆的一个人让我给他们送一车煤,我送去了,收煤人说出纳下班了明日来结账吧。这是我第一次卖出了整车煤,就买了一条鱼早早回棚屋炖起来,我要让煤球王看看我的手艺。他回来了,带了一只狗。
他说:今日运气好,尽拾东西。
我说:我运气比你好,卖了一车煤。
他说:你就会吹!
我说:不卖一车煤,我能买了鱼给你?
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坤包,说:你给我买鱼,我送你个包!
街上经常发生抢包事件,我就怀疑他了,像他这德性,容易是坏人。
包儿哪儿来的?
捡的。
该不会是抢的吧?!
你啰嗦得很!
我一下子脸色变了,我有责任管教他,我是他叔。我说:你看着我!
他看着我。
抢的?
捡的!
他比五富强硬。
抢的!
我抢的我还不把包儿里的东西拿了而把包扔了?
他从锅里把鱼用铲子截了一半,却夹给了拴在门口的狗。
咱还没吃哩你就喂狗?
我就喂了,咋?
他唬着眼,又从锅里夹那半条鱼,我过去拦他,他用力筛我,锅就撞翻了。他抓起包就要从院墙里扔出去。我把包又夺过来。他向我吼:哇哇哇哇哇哇哇!
我笑了,他发火就证明了他的清白,他要是不发火我倒要连夜离开这里,我不愿意和一个抢匪住在一起。我说:咱刘家世世代代没出个贼呀匪的,这包是你捡的?
他说:你要不是我叔,我得揍你!
我说:别以为你叔不如你,论城市生活,你还嫩哩!我告诉你,别人抢了包,掏了东西把包扔了,你不要捡,现在抢包的多,你捡了空包别人以为你是抢匪!包里还有啥?
他说:有啥?!一卷手纸,一个小镜子。
我把包儿揭底儿倒,倒出来的也只是一卷手纸一个小镜子,但又掉下来一条项链。项链是用一个小纸包包的。他一把拿过了项链。咦,这玩意儿可以卖几百元吧。
我说:良子,这可是我发现的,最少卖了钱一人一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