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我也去。"影和碧一齐说。
"慧,你不回协会去?那里也应该有人看守,"敏对慧说。
"惠群在那里,不要紧,"慧匆忙地回答着,便跟着影、碧两个走下讲台,挤进人群里去了。
"纠察队都在下面吗?"克问敏道。
"都在。全靠他们维持秩序。今天看热闹的人也不少,所以秩序乱。"敏回答道。他接着对云说:"云,我们到下面去。"
云跟着敏走下去了。人声依旧嘈杂。骚动也没有停止。克在讲台上宣布散会了。
慧、影、碧走到佩珠的身边,全跳上了石凳,这四个女子站在一起似乎变得更勇敢了。她们大声叫喊,传达散会的消息。影把一只手搭在慧的肩上。在她们的下面,群众慢慢地拥挤着往外面走了。那么多的人结合在一起,就像一股水流。大家开始唱起劳动歌。
"取消苛捐杂税。打倒陈。"
慧受了感动,觉得她的心也跟着那无数人的心跳动了。她很高兴,忘了自己地叫起来。陈就是统治这个城的旅长。
"慧,当心点,你不要乱叫,"影拍着慧的肩头说。
佩珠掉过头看慧,低声说:"慧,我们今天不准备流血。"
慧笑了,她解释说:"不要紧。我叫得高兴,就顺口叫了出来。"
"大家守着秩序好好地走呀。"佩珠不再跟慧说话,又掉头去看群众,对着那些摇动的人头大声叫道。许多张脸掉过这边来看她,对她微笑。许多只手向她挥动。等到最后一队人走过了她们的面前,她们都跳下石凳来。
在外面群众毫无阻碍地通过了军队的防线,并没有发生冲突,秩序很好。大家齐声唱着歌。阳光跟着歌声渐渐地消失了。
阴暗的广场上就只剩下佩珠这几个人,一面谈论着走回到里面去。
佩珠忽然微微一笑,自语似地说:"今天的成绩很好。"
"我担心事情还不曾完结呢。"影用一种不确定的声音说。
"不必去管它。斗争总有一天会来的,"慧接口说,她懂得影的意思。但是她并不害怕。她倒希望斗争早些到来。她一个人又低声哼起了劳动歌。
"但是我们今天算是胜利了。"佩珠想到今天的事情,很高兴。她常常是乐观的。
"佩珠,你不要过于乐观,我们以后还需要更大的勇气,"克在后面说,从他的眼镜后面透出来严肃的眼光。
"什么勇气?"佩珠睁着一双大眼睛惊讶地问了一句。然后她平静地说:"我想我是有勇气的。"她无意间抬起头,正看见仁民从右边送过来赞美的眼光。
贤跑过来握着佩珠的一只手,拖长了声音亲密地、顽皮地叫起来:""佩——珠。"
正在这个时候德华从里面惊惶地跑出来,看见这几个人就站住了。她一把抓住佩珠的膀子,着急地说:"你们这许久都不进来。明——病了。"
"病了?"克念着这两个字,好像掷了两个石子在每个人的心上。
"克,"在后面又响起一个男人的惊惶地叫声,一个颀长的黑影向着他们投过来,众人都吃惊地站住了。
来的是方亚丹,他跑得气咻咻的,刚刚站住,便断续地低声说:"他们已经动员了。快把工会收拾干净,他们迟早会来搜查的。雄在后面,他马上就来。"
众人痴呆似地站在那里。空气突然变得紧张了。德华想到明的病,马上跑进里面去。
"妇女协会怎样?"慧接口问。
"他们还不知道是一起的吗?你们也应该当心。"亚丹严肃地回答。他又说:"我在路上遇见军队,还以为我们这里已经完了。"
"贤,"克把贤唤过来,在他的耳边吩咐道:"今天学生组的会延期一天。你马上去通知。"
贤答应一声立刻跑开了。这几个人在戏台旁边低声交谈了几句话,就默默地散去了。剩下那一个空的广场,孤寂地躺在傍晚的天幕下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