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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段:职业成长  学科:文学  发布:2022-05-07  ★★★收藏章节〗〖手机版

“为什么不?”

“你呀,四姐,人嘛,长耳朵是为了听,长眼睛是为了看,长脑袋是为了想,你怎么不听一听,看一看,想一想呢?他是谁,你是谁啊?”

“说定了,我们说定了。”

指导员是做政治工作的,而且是实实在在地做人的工作,没有今天这么多玄虚的东西,苦口婆心地说着大实话。“ 他能一辈子要你吗?我的糊涂四姐呀!”

“哪能有错,亲口说的,哪怕走到天边,双双对对,再也不分。”

“许是明儿大年初一,先拿空心汤团把你填饱了!”芦花能不领教过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巴?何况对这样一个痴情的女人,迷魂汤早把她灌得真假好赖都不分了。

“你不信拉倒,芦花,他是一片真心实意。”

“看人要看心哪!”曾经救过她命的伙伴,语重心长地叮嘱着。

也许是一种女性的骄傲,也许她对芦花并不心存芥蒂,要不,就是她对当时你死我活的斗争,理解得太肤浅——处在热恋中的女性,是不大注意报纸上的头条新闻的。于是,她止住桨,从棉袄里掏出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:“ 看,信,这就是他的一片心,在我胸口装着咧!”

“他写的?”

“嗯!”

“写给谁?”

“他那王八蛋哥,白眼狼!”

芦花警觉地思索:哦!他们又牵丝挂线地勾搭上了!“ 干什么!找他!”

“我们俩远走高飞。”

“他能帮个屁忙?”芦花嘲笑她的天真。

“钱和路呀——”她鹦鹉学舌地重复着他的话:“人在矮檐下,不得不低头。”

芦花笑了,但心底里毫无一丝笑意,她摸了摸腰间那把匣子,在;按了按腿旁那把攮子,在;再看看前面不远处,县城上空的光亮,知道快要到目的地了,便说:“ 四姐你要指望着白眼狼发善心哪?等石湖见底吧!别忘了谁逼得你寻死跳湖的,别忘了谁逼着你嫁给一个癞蛤蟆,别忘了你这十年眼泪往肚里流,打碎牙往喉咙里咽的日子!你还求他开恩,我,要是我的话,就去咬下他一块肉解恨。可惜呀!四姐,陈庄是边缘区,没来得及搞土改,你呀你呀!真没点觉悟,还盼望着猫给老鼠念放生咒呐!四姐,你算糊涂到了家,白眼狼十年前就不让你跟他在一起,三个多月成了形的孩子,都不心疼折磨掉了,十年后倒能改变了主意?再说:王纬宇果然想要跟你一块过日子,那么瓦房里住的是两口子,草棚里住着的就不是夫妻啦?他干嘛要走?”

她自然不能告诉芦花更多的了,甚至说出那封信,也有点后悔,多余讲出来的。

“你不说我心里也明镜似的,四姐,我对你不瞒不藏,他要脱离支队,可以;你要跟他一块飞,你自己倾心乐意,我也不拦着。有一条,记住,想对我们搞什么鬼,不行。”

她向芦花保证:“他不能,他不能……”

“把他写的信拿出来!”

她慌了,不知该怎么办才好,谁知他写了些什么:“你甭看啦,芦花,他们哥儿弟兄们的私事!”

芦花瞪起了眼:“ 四姐,你该知道我是谁!石湖支队的指导员,你打听打听,那些为非作歹的家伙,连做梦都怕我,我要你听明白这句话,心里没鬼,不怕半夜敲门,干嘛又把那封信掖起来?啊——”

在黑夜里,在蟒河上,她被这个酸脸的女人震慑住了。她被传闻里说打眼睛,不打眉毛的神枪手,说五更收拾,决不留到天亮的报复之神,吓得乖乖地交出那封信。

“记住,四姐,要说亲,咱俩才真亲,要说近,我们算得上姐妹——”但是,黑咕隆咚,信上写些什么,一个字都看不清。

前面马上到县城城关了,她到底是个软弱的女人,细细品味着芦花的话,句句在理,想起了那三个月硬给折腾掉了的孩子,心凉了半截。何况那是一个豁出命救过自己的人,那郑重的语言是相当有分量的。温柔的女性总是听人劝的。她从善如流地说:“ 那我就不进城找白眼狼啦!”

“这就对啦!四姐,你要记住这句话:‘ 狼走遍天下吃肉,狗走遍天下吃屎,’就连他,你也得把眼睛瞪大点呀!”

她们把船拴在一个僻静的码头,然后,上了岸,她随着芦花来到一家中药铺,敲了敲门,进到屋里。那药铺的先生见到芦花:“ 我等你不来,派人把盘尼西林,送到陈庄联络点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