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雁容继续收拾她的书架,终于收拾完了,她满意的望着那些包装得十分可爱的书,欣赏的注视着那些作家的名字。“有一天,我也要写一本书。”她想,拿起了一本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,随手的翻弄着,一面沉湎于她自己的幻想里。江麟又走了进来,手里提着一个装满水的塑胶纸袋,他望了那面含微笑沉思着的姐姐一眼,就出其不意的冲到书架前面,把那一袋水都倾倒在书架上面。江雁容大叫一声,急急的想抢救那些书,但是,已来不及了,书都已浸在水中。江雁容捉住了江麟的衣领,气得浑身发抖,这种恶作剧未免太过份了,她叫着说:“小麟,你这算干什么?”说着,她拾起那个水淋淋的纸袋,把它扔在江麟的脸上。江麟立即反手抓住了江雁容的手腕,用男孩子特有的大力气把它扭转过去,江雁容尖叫了起来,用另一只手拚命打着江麟的背,希望他能放松自己。这一场争斗立即把江仰止引了过来,他一眼看到江麟和江雁容缠在一起,江雁容正在扑打江麟,就生气的大声喝骂:
“雁容!你干什么打弟弟?”
江麟立即松开手,机警的溜开了。江雁容一肚子气,恨恨的说:“爸爸,你不知道小麟……”
“不要说了,”江仰止打断了她:“十八、九岁的女孩子,不规规矩矩的,还和弟弟打架,你也不害羞。家里有客人,让人家听了多笑话!”江雁容闷闷的不说话了,呆呆的坐在椅子里,望着那些湿淋淋的书,和满地的水。江仰止又回到了客厅里,江雁容模糊的听到江仰止在向客人叹气,说孩子多么难以管教。她咬了咬嘴唇,委屈得想哭。“什么都不如意,”她想着,走到窗子前面。江麟已经溜到院子里,在那儿做着木工,他抬头看了江雁容一眼,挑了挑眉毛,作了个胜利的鬼脸。江雁容默默的注视他,这么大的男孩子却如此顽皮,他的本性是好的,但父亲未免太惯他了。正想着,江麟哎哟的叫了一声,江雁容看到刀子刺进了他的手指,血正冒出来。想到他刚刚还那么得意,现在就乐极生悲了!她不禁微笑了起来。江麟看到她在笑,气呼呼的说:“你别笑!”说完,就丢下木工,跑到前面客厅里去了,立刻,江雁容听到江仰止紧张的叫声,以及江太太的声音:
“怎么弄的?流了这么多血?快拿红药水和棉花来!”
“是姐姐咬的!”江麟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“什么?真岂有此理!雁容怎么咬起弟弟来了!”江仰止愤怒的叫着,接着又对客人们说:“你们看看,我这个女儿还像话吗?已经十八岁了,不会念书,只会打架!”
江雁容愕然的听着,想冲到客厅里去解释一番。但继而一想,当着客人,何必去和江麟争执,她到底已十八岁了,不是小孩子了。于是,她又在书桌前坐下来,闷闷的咬着手指甲。“她不止咬你这一个地方吧?”江太太的声音:“还有没有别的伤口,这个不消毒会发炎的,赶快再检查一下有没有其他的伤口。”江雁容把头伏在桌子上,忽然渴望能大哭一场。“他们都不喜欢我、没有人喜欢我!”她用手指划着桌面,喉咙里似乎堵着一个硬块。“爸爸喜欢小麟,妈妈喜欢雁若,我的生命是多余的。”她的眼光注视到榻榻米上,那儿躺着她那本安娜卡列尼娜,在刚刚的争斗中,书面已经撕破了。她俯身拾了起来,怜惜的整理着那个封面。书桌上,有一盏装饰着一个白磁小天使的台灯,她把头贴近那盏台灯,凝视着那个小天使,低低的说:“告诉我,你!你爱我吗?”
客人散了,江雁容找到江太太,开始述说江麟的撒谎。江太太一面叫江雁容摆中饭,一面沉吟的说:“怪不得,我看他那个伤口就不大像咬的!”江太太虽然偏爱雁若,但她对孩子间的争执却极公正。中饭摆好了,大家坐定了吃饭,江太太对江仰止说:“孩子们打架,你也该问问清楚,小麟根本就不是被雁容咬的,这孩子居然学会撒谎,非好好的管教不可!”
汇仰止向来护短,这时,感到江太太当着孩子们的面前说他不公正,未免有损他的尊严。而且,他确实看到雁容在打小麟,是不是她咬的也不能只凭雁容的话。于是,他不假思索的说:“是她咬的,我看到她咬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