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样不行!这样她会生病的!”江太太想,那份蠢动在她心头的母爱又迫着她另想办法。她感到她正像只母猫,衔着她的小猫,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才能安全。
没多久,江雁容发现家里热闹起来了,许多江仰止的学生,和学生的朋友,开始川流不息的出入江家。江麟和江雁若都卷进了这批青年中,并且把江雁容拉了进去,他们打桥牌,做游戏,看电影……这些年轻人带来了欢笑,也带来了一份年轻人的活力。家庭中的空气很快的改观了,日日高朋满座,笑闹不绝,江麟称家里作“青年俱乐部”。江雁容冷眼看着这些,心中感叹着:“妈妈,你白费力气!”可是,她也跟着这些青年笑闹,她和他们玩,和他们谈笑,甚至于跟他们约会、跳舞。她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心理,这些人是母亲选择的,好吧,管你是谁,玩吧!如果得不到康南,那么,任何男孩子还不都是一样!于是,表面上,她有了欢笑。应酬和约会使她忙不过来。但,深夜里,她躺在床上流泪,低低的喊:“康南!康南!”和这些年轻人同时而来的,是亲友们的谏劝。曾经吞洋火头自杀的舅舅把年轻时的恋爱一桩桩搬了出来,以证明爱情的短暂和不可靠。一个旧式思想的老姑姑竟晓以大义,婚姻应听从父母之命,要相信老年人的眼光。一个爸爸的朋友,向来自命开明,居然以“年龄相差太远,两性不能调谐”为理由来说服江雁容,弄得她面红耳赤,瞠目结舌。……于是,江雁容明白她已经陷入了八方包围。凭她,小小的江雁容,似乎再也不能突围了。两个月后。这天,康南意外的收到江雁容一封信。
“南:
妈妈监视得很严,我偷偷的写这信给你!我渴望见到你,在宝宫戏院隔壁,有一家小小的咖啡馆,明天下午三点钟,请在那咖啡馆中等我!我将设法摆脱身边的男孩子来见你!南,你好吗?想你,爱你!想你,爱你!想你,爱你!
容”
准三点钟,康南到了那家咖啡馆,这是个道地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,而且每个座位都有屏风相隔,康南不禁惊异江雁容怎么知道这么一个所在!大约四点钟,江雁容被侍应生带到他面前了,在那种光线下,他无法辨清她的脸,只看得到她闪亮的眼睛。侍应生走后,她在他身边坐下来,一股脂粉香送进了他的鼻子,他紧紧的盯着她,几乎怀疑身边的人不是江雁容。“康南!”她说话了,她的小手抓住了他。“康南!”
像一股洪流,康南被淹没了!他把她拉进怀里,找寻她的嘴唇。“不要,康南!”她挣扎着坐起来,把他的手指压住在自己的唇上,低声说:“康南,这嘴唇已经有别的男孩子碰过了,你还要吗?”康南捏紧她的手臂,他的心痉挛了起来。
“谁?”他无力的问。“一个年轻人,政大外交系三年级的高材生,很漂亮,很有天才。有一副极美的歌喉,还能弹一手好钢琴。父亲是台大教授,母亲出自名们,他是独生子。”江雁容像背家谱似的说。“嗯。”康南哼了一声,放开江雁容,把身子靠进椅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