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爬树吗?”“你有意思和我比吗?”嘉媛扬着眉问。
“不敢!”景嵩说。于是,他们都笑了起来。但,在嘉媛心里,这个表哥依然是当年的那个顽皮的男孩子,也依然是那个“讨厌鬼”。到现在,又是许多年过去了,她却始终讨厌着景嵩,这种讨厌没有什么具体原因,她却根深蒂固。这就是为什么当表姨和母亲躲在房里叽叽咕咕,当表姨望着她眉毛眼睛都笑,当母亲含蓄的要她多到罗家“走走”的时候,她会那么深深的感到厌恶。罗景嵩,她讨厌他的纵声大笑,讨厌他那对会调侃人的眼睛,也讨厌他那高高的个子,和被多人赞扬的那份仪表。因此,在母亲向她明白示意的那天,她竟愤怒得像小时一样大跺起脚来。“嘉媛,你的年龄也不小了,我们和罗家又是亲戚,你和景嵩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,彼此个性都了解,你表姨已经对我提过好几次了,我看这事就把它订下来怎么样?”母亲开门见山的问。“什么?你们倒是一厢情愿,订下来?订什么下来?”嘉媛大叫。“订什么?当然是订婚呀!”母亲说。
“订婚?哈,你怕我嫁不出去吗?我才刚过二十岁,我劝你少操这份心吧!”“话不是这么说,景嵩那孩子,论人才,论仪表,论学问,都是难得的。何况你们是表兄妹,亲上加亲,这事不是很好吗?你知道,你的婚事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病,只要你的事定了,我也安了心了!”“算了,别再说!我根本就讨厌景嵩,从他的头发尖到脚趾,就没有一个地方我看得顺眼,这事是完全不可能的!”
“贫嘴!”母亲生气了,“多少人夸他一表人才,只有你这鬼丫头挑鼻子挑眼睛,像他这样的男孩子你还看不上,你到底想嫁什么样的人?”“老实说,妈,我宁可嫁给要饭的、拉车的、踩三轮的,等天下男人都死绝了,还轮不到景嵩呢!”
“你这是怎么了?景嵩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?让你恨得这样咬牙切齿!”“不是恨,而是看到他就讨厌,这是无可奈何的!……而且,妈,”嘉媛靠近母亲,挤挤眼睛说,“根据优生学,亲上加亲最要不得,血缘太近会生出白痴儿子的,你总不愿意有个白痴外孙吧!”“胡说八道!”母亲说,“我的父母是一连三代中表联婚,我也不是白痴呀!何况你和景嵩是表了又表,不知表了几千里了,还什么血缘太近!”
“唉!”嘉媛叹口气说,“总之一句话,我不嫁给他!”说完,为了怕母亲继续噜苏,她一溜烟钻进了自己的卧房,同时倒在床上,拉开了被褥蒙头大睡。
这次谈话后的第二天,嘉媛从外面回家,一进客厅,就发现表姨坐在那儿。见到了嘉媛,表姨就一个劲儿把嘉媛的生活情况兜着圈子问,弄得嘉媛一肚子的不耐烦,最后,表姨总算问到主题了:“嘉媛,你年纪不小了,男朋友一定很多吧!”
“哦,多得很,”嘉媛立即说,“让我算算看,李梦潭、王家驹、张立祥、赵文、杨克强……”她背了一大串名字,跟着她的背诵,表姨的脸色越来越不对,母亲却气得在旁边干瞪眼。嘉媛假装看不见,继续说:“这些都是跳过舞,看过电影的,至于进过咖啡馆谈过亲热话的有张鹏,郑云岚、朱子明……”“哦,我的天,嘉媛,一个女孩儿家,怎么这样交朋友的呀!”表姨皱着眉问。“表姨妈,”嘉媛慢吞吞的说,“你不知道,现在时代不同了,父母做主的时代早已过去,现在要自由恋爱,您放心,我不会找不着婆家的!”说完,她知道母亲和表姨的脸色一定都不对,为了免得挨骂起见,她故技重施,对着自己的卧房溜去。一走进卧房,嘉媛不禁瞪大了眼睛,原来那个“讨厌鬼”罗景嵩正大模大样的坐在她书桌前面。这还不说,他还捧着一本册子津津有味的读着,嘉媛立即认出是她的日记本,那上面还记载了昨日和母亲谈话的内容!嘉媛不禁抽了一口凉气,在一阵惊诧之后,愤怒立刻统治了她,她跳着脚大骂了起来:“不经别人许可,擅入别人房间已经不对,乱翻别人东西更是可恶,偷看别人日记简直是罪大恶极!你这人根本就一点品德都没有……”景嵩站了起来,抱着手静静的望着她,听任她一连串的骂下去,这种冷静而安闲的态度使她更冒火,她搜尽枯肠把能够骂人的句子都找了出来,足足骂了一刻钟之久,最后,当她看到他依然静静的站着,童年的口头语不禁冲口而出:
“讨厌鬼!”骂完这一句,她安静了,觉得再也没有话可说。景嵩凝视了她一两分钟,才冷静的问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