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桂兰还是哭泣着。郭全海往年打胡子的那股劲头又涌上来了。他心一横,骂起来了:
“你哭啥,要扯腿吗?要当落后分子吗?”
刘桂兰用手背擦干眼泪,说道:
“我不哭,我不哭了。”
但是不听话的眼泪还是像断线的珍珠似的,配对成双地往炕席上掉。她接着哭溜溜地说道:
“我也知道,你去是对的,不用跟我说道理。我就是个舍不得。咱们在一块堆的日子太浅了。”
郭全海打断她的话说道:
“往后在一块堆的日子多着呢。”
刘桂兰手擦着眼窝又说:
“我要是男人,跟你去多好。”
“在家生产也当紧。咱们合计一下,家里还有啥活要干的,明儿开大会,我就报名了。”
刘桂兰脑瓜靠紧他胸脯,黑发抵住他的下巴颏。她低声地说:
“家里事倒不用惦记,咱们宗宗样样都有了。你这一去,不知有几年?”
“快了。蒋介石跟他的美国爸爸,都不抗打。一两年后,打垮蒋匪,就能回家。我准挣个功臣匾回来。”
“衣裳铺盖,啥也没有收拾好呀,还得几天吧?”
“那不用你操心,啥也不用带。这一报名,三两天就走。你怎么的,又淌眼泪?妇女都不结实。别哭了,听小鸡子叫了,咱们再躺一会,就得起来了。忘了告诉你,你的请求,我跟萧队长说了,你还得自己去请求。”
“啥呀?”,因为别离,刘桂兰一时懵住了,记不起来。“你要入党的请求。”
刘桂兰抬起头来。她知道郭全海是共产党员,她自己早想参加党。郭全海干的事,她都想干。她想她入了党,懂事更多,和郭全海更挨得近了。她连忙问道:
“萧队长说啥?够不够条件?”
郭全海瞅着她泪眼婆婆的脸庞说道:
“条件倒是够,可是不能哭,你要再哭,就不够资格,哪儿也没有哭天抹泪的共产党员呀。”
“我不哭了,我再不哭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