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晚开大会,担架队员都说了话。萧队长吩咐把韩老五带来,叫他听听。听到刘德山讲话的时候,张景瑞瞅着韩老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,一会低头,一会叹气。刘德山说到蒋匪不抗打,兵败如山倒的时候,韩老五站了起来,往外屋走。张景瑞要叫住他,萧队长使个眼色小声说:“由他去吧。”张景瑞还不放心,跟他出去了。韩老五在院子里走来走去,走了一会,又停下来,用皮鞋尖掏着雪块和土块,低头沉思着。只听他低声说道:“垮了,塌了,完了。”刘德山是他要在这屯子里拉拢的对象,如今他说:“蒋匪不抗打。”他走到下屋跟前,坐在门坎上,胳膊肘顶着波罗盖,支着头在想。张景瑞装着要小便,跑到大门外,看见小猪倌在门外放哨,他走过去低声地说:
“你知道谁在院子里吗?”
小猪倌提着扎枪回答说:
“知道,跑不了,你放心吧。”
韩老五坐了一会,又走一会,临了进屋,找着萧队长说道:
“我有事找你谈谈。”
萧队长说:
“好吧。”
萧队长立起身来,跟他挤出了人堆,走到农会的西屋。大会散了,人都回去了,他们还在谈。灯油点尽了,老万添到第三回,他们还在谈。小鸡子叫了,天头由灰暗转成灰白,又变得通红,老万醒来,听到韩老五的收尾的话:“插枪的地点也说了,人也都说出来了,再没有了,我所知道的,就是这些人。‘八一五’光复那年,我受‘先遣军’的指令,到这屯来过,下晚在我兄弟家里呆一宿,暗中联络好些家,都写上了。也到过刘德山家里。这人两面都怕。第二回叫人去找他,他不敢见面,上外屯去了。这都是实情,一句虚话也没有。我是做下对不起乡亲的事了,能宽大我,一定洗心革面,报答恩典,要有二心,天打五雷轰。”
萧队长打发韩老五走了,但还不睡。他叫张景瑞立即带人去逮捕韩老五供出来的本屯的特务,又叫两个公安员带了韩老五的供词,和他供出的暗胡子的名单,连夜上县,交给公安局办理,外县特务的名单,和他供出的插枪的地点,由县委写成“绝密”件,派专人送往省里,转达公安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