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桂荣在农会上屋的门框上,又贴上一张字条,上面写着:“主任训话处”。十天半月,强迫老百姓集合到农会的院子里,听张主任“训话”。有一回,老孙头也给拖去了。张富英“训”完问道:
“我说的话,都听懂没有?”
大家伙怕找麻烦,耽误下地,随口答应道:
“听懂了。”
张富英走到老孙头跟前,问道:
“你知道我说的啥?”
老孙头仰起脸来说:
“谁知道你说的啥呀?”
大家都哗哗地大笑起来,张富英气得瞪眼粗脖的,使劲往老孙头身上踢一皮鞋。
萧队长这回又回来了。张富英一宿没有合上眼。第二天,小鸡子才叫,他翻身下炕,跑去找人。他说:
“工作队来,要吃要烧,得大家伙供给,可不敢叫他们在这儿呆长。大伙加小心,不能乱说,招出是非,不是好玩的。咱们农会平日就是有些不是,一个屯子里人,有话好说。屯不露是好屯,家不露是好家。他们要问啥,啥也别说呀。”张富英串完门子,回家来时,经过公路,只见屯子里的男女从四面八方,三三五五,说说笑笑,往农会走去。张富英的心蹦跳着,两脚飘飘了。天正下着清雪,雪落在他的脑盖子上,随即化成水,像汗珠子似的,顺着他的发烧的脸庞,一径往下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