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谁是你大叔?做你大叔该倒霉了,快说。”老孙头一面催她,一面把棒子扔了。
“我吃了点麻药,吃多了一点。”小老婆子说。
“一下就猜透你了,我老孙今年平五十,过年五十一,走南闯北的,你当我还猜不透你们坏蛋的花招?”老孙头哈哈大笑说。
“韩老六上哪儿去了?快说,”郭全海问道。
“那我真是说不上。”小老婆子故意装做可怜地说道。外屋里,人越来越多,萧队长打发小王去找药去了,还没有回来。小猪倌伏在炕席上,他的身上被鞭子抽得红一条紫一条,脊梁上,脸颊上,好像是被人用刀子横拉竖割了似的,找不出一块好肉。血还在流。老田头来了,挤到前面,看了这冒血的伤口,他掉泪了。他想起了自己的屈死的姑娘。她也是叫韩老六这样整死的。现在躺在眼前的,好像是他自己的骨肉一样。他脱下破布衫子,拿去盖着小猪倌的淌血的身子。
萧队长说:“别着忙,老田头,给大伙瞅瞅。”
小王拿来药膏和药布,两个人动手给他细心地包扎。这时候,赵玉林气呼呼地挤进来,告诉萧队长:
“跑了,韩老六跑了。”
“跑了?”萧队长跳了起来,起始有一些吃惊,一会镇定了。他说:“跑不远的,快分头找去。”他走到当院,把自卫队和警卫班和农会的人们,分成五组,分头到东下屋、西下屋、碾房、粉房、豆腐房、杂屋、马圈、猪圈、柴火堆子里、苞米架子里,到处去搜寻。仔仔细细搜了一遍,仅仅在西边屋角上发现一架梯子,搭在墙头上。大伙断定,韩老六是从这儿逃走的。萧队长慌忙跑出大门去,赶到西边的院墙外边。水壕旁边黑泥里,有两种鞋子的脚印,一种是胶底皮鞋的印子,一种是布底鞋子的印子。到了水壕的东边,皮鞋往北,布鞋奔南。萧队长站住,想了一下,就邀着赵玉林,跟他往北头走去,他一面走,一面回头吩咐万健道:
“老万,快到院子里牵三匹马来。”转脸又问赵玉林:“老赵,你能骑光背马吗?”
“能骑。”赵玉林说。
“那好,老万,不用备鞍子,快去快来。”萧队长对老万说完这一句,又对后边白玉山说道:
“你带一些人,往南边追去,叫郭全海带一些人,出东门,李常有带一些人,出西门,都骑马去,务必追回,不能跑远。叫警卫班的人分头跟你们去,说是我的命令。”讲到这儿,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,撕下一张纸,用铅笔匆匆忙忙写下几个字:
张班长:派战士跟郭、白、李分头出东、南、西门,追捕逃犯韩凤岐。你自己带战士两名,配合自卫队员张景祥等人,留在本屯,警戒和搜索。萧祥,即日。
写完,萧队长笑着向赵玉林说:
“走吧,走吧,老赵,今儿要试试你的枪法了,你练过枪吗?”
“练过,打二十七环。”赵玉林一边走,一边说。
“那行,找到他,他要再跑,你就开枪。”萧队长一面说,一面回头看见老万骑一匹马,还牵着两匹,跑出来了,忙对他叫道:
“快跑,快跑,老万,踩死蚂蚁不要你偿命呵。”
在车道上,老万脚跟叩着马肚,催着马,旋风似地奔跑着。道旁鹅群吓得嘎嘎乱叫,张着它们的巨大的雪白的翅膀,扑扑地飞走。猪羊吓得直往菜园的障子里钻。马的蹄子好像没沾地似的,起起落落,往前飞跑。但是萧队长还在叫着:“快跑,快跑。”
老万赶上了他们,萧队长和赵玉林翻身上了马,手扯着鬃毛,三匹马,一匹跟一匹,都飞奔起来。萧队长头也不回地喊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