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地好不好?”
“没比,九条垄一垧的好地①,又平又近,在早没马的小户,租也租不到手,慢说放呢。”
①垄越少,地越好,又便于耕种。
“你地在哪儿?离屯子多远?”萧队长问。
“不远遐,动身就到。”张景祥说。
“到底在哪儿呢?是谁家的地?”萧队长又追问一句。“在北门外黄泥河子河沿,是老杜家的地。”
萧队长使劲忍住笑,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白报纸条子,高声念道:
“张景祥,劈得粮户老韩家南门外平川地二垧。”
屋里的人都哗哗地大笑起来,张景祥心里慌了,但一看到萧队长也笑,并不怪他,他放心了,连忙说道:
“这不能怨我,都是老杨哥干的。他说:‘张家兄弟,到萧队长面前,可要好好谢谢工作队长给咱们放地,别说没插橛子呀。’老杨哥,老杨哥。”他叫唤着。
“他早不在了。”老万回答他。
“好老杨哥,你要脱靴走干道,也没关系,萧队长,你处理我吧,罚我啥罪我都领。”
“你回去吧,没有你的事。你们这一组的地得重新分过。老万你去把这情形告诉赵主任,叫他自己经管经管这个组。”萧队长说完,把单子放下,问一个刚进来的花白头发的老头子说道:
“你老人家有啥事?”
“都说工作队快要走了,我来瞧瞧队长的。”老头子说。“你听谁说的?”
“屯子里人都说。”
“老大爷,你告诉大伙,工作队不会走,八路军也不会蹽。工作队要把这屯子的反动派整垮了再走,大伙安心吧。”老头子走了。这时候,赵玉林来了,他对萧队长说:
“杨老疙疸的那组没插橛子,是假分地。农会开了会,不叫他当分地委员,他哭了。他说他知过必改,这事咋整?”萧队长问:
“大伙意见怎么样?”
大伙说:
“老杨也是个庄稼底子,饶他这一回,看他往后能不能改过。”
“就这么的吧,你要教育教育他。你自己哩?要地没有?”萧队长问。
“我?我不要,人家还敢要?”
萧队长笑着问他:
“不怕‘中央军’来拉你的脖子?”
“还不知道谁拉谁的脖子呢!”赵玉林把枪把在地板上轻轻顿一下。“有这玩艺儿,慢说他种殃军,他洋爸爸美国鬼子来,也叫他有来无回。”
萧队长问:
“你还有事吗?”
赵玉林说:
“没有。”
“咱们到外头溜达溜达,”萧队长说:“老万你留在家里吧。”
他们走出学校门,在道旁的树底下走着,太阳透过榆树的密密层层的叶子,把阳光的圆影照射在地上。夏末秋初的南风刮来了新的麦子的香气和蒿草的气息。北满的夏末秋初是漂亮的季节,这是全年最好的日子。天气不凉,也不顶热,地里还有些青色,人也不太忙。赵玉林肩上挂着枪,跟萧队长肩并肩地慢慢走。一会他走近道旁,钻进矮树丛子里,摘了几颗深红颜色的小野果,噙一颗在嘴,他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