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卿看着这个懒洋洋说着话的年轻人,愣了半天,才说:“你要明白,你如果不能和我完完全全地站在一起,那么我们迟早有一天是会分手的。”
聪明过人的杭忆哈哈哈地大笑起来,一把抱住了楚卿,吻着她的脸说;“我晓得你迟早会把这句话说出来的,我晓得你迟早会把这句话说出来的。我晓得你们的组织绝对不会这么狭隘,绝对不会因为我没有上山就把我打人另册的。你以为我真是一个政治文盲,一个水大王,只晓得暗杀,其他什么也不懂。难道你没有跟我讲过贵党的种种抗日主张?难道我自己没有读过了解过贵党的种种精神?我晓得贵党是欣赏我的,不欣赏我的只是你。我的那队长哪,你这可就是假公济私了。我相信你们的组织并没有非要把我拉上山的企图。这个企图,也许仅仅来自于您楚卿女士吧。狠心的女人,你就这样对待我折磨我啊……”他哈哈哈地大笑着,突然脚上就被楚卿狠狠踢了一下,痛得他不得不一下子放开了她,抱着脚就在原地打转,“哎哟哎哟“地叫着,再也说不出那些油腔滑调的话来了。
看样子这话是真说到楚卿的要害了,她气得灰眼睛上亮晶晶的一层,嘴唇哆咦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——她也有被气哭的时候!杭忆害怕了,他想用他的吻去吸干楚卿眼中的泪水,但是没有能够成功。楚卿别过了头去,一使劲就挣脱了杭忆,然后,头也不回地就走了。
杭忆在林子里追着她,拐着脚边叫边威吓:“楚卿,你敢走,小心我让人把你绑起来,你还得回到我身边。你回不回来,你给我站住!”
楚卿倒没有站住,杭忆自己却不得不站住了。茶女一声不吭地拦在了他的前面,她阴沉着脸说:“队长,该我提醒你了吗——出发的时间早就过了。”
杭忆这就靠在树上,把两只手插在腋下,看着天,出了一会儿神。那张刚才还充满孩子气的面容,刹那间又回到了冷面杀手的冷峻中去了。
茶女太熟悉这种反复无常的变化了。刚才她一直躲在林子后面哭泣——她什么都看到了,她什么都知道,她甚至不止一次地听到他们在一起男欢女爱时发出的呻吟。为此她曾经把自己的前额在树上撞出了血。有一次她甚至就这样鲜血淋淋地出现在这对男女面前。楚卿惊讶地说:“茶女,你怎么那么不小心?”一边说着,一边把自己的一块手帕就给了茶女。可是楚卿刚刚转过身去走了,她就一下子把手帕扔到地上,她就当着杭忆的面痛哭起来。杭忆呢,他脸不变色心不跳,弯下腰捡起手帕,轻柔地擦着茶女额上的血,他甚至不问一问她脸上的血是从哪里来的。
她每一次都想控制自己的,但没有一次成功过,这一次也不例外,这就是杭忆不得不对她的爱情保持冷漠的根本原因。她说:“她又来劝你上山了吗?”
杭忆开始往回走,一声也不吭,越走越快,越走越快。茶女在他的身边,只得一溜地小跑。边跑,边气急败坏地说:“我都听到了,她又来劝你上山了。她就是怕我在你身边,她就是要把你完完全全地拉到她一个人的身边去,她骨子里就是那么一回事情!就是那么一回事情!“
你看,世界在她茶女的眼里,只存在两件事情:一是打日本鬼子,二是谈恋爱。杭忆站住了,笑笑,皱着眉说:“行了,闹够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