皙皙清眉秀目,纤纤齿白唇红。双丫暑,煞有仙风;黄布衫,颇
多道气。若非野鹤为胎,定是白云作骨。
那童子看见了,便问道:“将军莫非狄去邪乎?”狄去邪大惊道:“正是,仙童何以得知?”童子道:“皇甫君待将军久矣,可快快进去。”狄去邪见有些奇异,只得随着童子进门来;见殿宇峥嵘,厅堂宏敞,不是等闲气像。将到殿前,见殿上坐着一位贵人,身穿龙蟠绛服,头戴八宝云冠,垂缨佩玉,俨然是个王者,左右列着许多官吏,阶下侍卫森严。狄去邪到了殿庭,只得望上礼拜,听得那位贵人开口问道:“狄去邪,你来了么?”狄去邪答道:“狄去邪奉当今圣旨开河,蒙都护麻叔谋差委探穴,不想误入仙府,实为有罪。”那贵人便道:“你道当今炀帝尊荣么?你且站在一边,我叫你看一物事来。”就对旁边一个凶恶的武卫道:“快去牵那阿摩过来。”那武卫见说,慌忙手执巨棍,大步往外边去了。不多时听得铁链声响,那个武卫将一条长铁牵着一兽前来。狄去邪仔细一看,却就是外边石柱上的大鼠。那武卫牵到庭中,把一手带住,那鼠蹲踞于月台上,扬须啮爪,状如得意。那贵人在上怒目而视,把寸木在桌上一击道:“你这畜生,吾令你暂脱皮毛,为国之主,苍生何罪,遭你荼毒;骸骨何辜,遭你发掘;荒淫肆虐,一至于此!我今把你击死,以泄人鬼之愤。”喝武士照头重重的打他,那武卫卷袖撩衣,举起大棍,望鼠头上打一下,那鼠疼痛难禁,咆哮大叫,浑似雷鸣。武士方要举棍再打,忽半空中降下一个童子,手捧着一道天符,忙止住武士:“不要动手。”对皇甫君说道:“上帝有命。”皇甫君慌忙下殿来,俯伏在地。童子遂转到殿上,宣读天符道:“阿摩国运数本一纪,尚未该绝。再候五年,可将练巾系颈赐死,以偿荒淫之罪,今且免其囗楚之苦。”童子读罢,腾空而去。皇甫君复上殿说道:“饶了这个畜生,若不是上帝好生,活活的将你打杀。今还有五年受享,你若不知改悔,终难免项上之若。”说罢叫武士牵去锁了。武士领旨牵去。皇甫君叫狄去邪问道:“你看得明白么?”狄去邪道:“去邪乃尘凡下吏,仙机安能测透。”皇甫君道:“你但记了,后日自然应验。此乃九华堂上,你非有仙缘,也不能到此。”狄去邪忙跪下叩恳道:“去邪奉差,误入仙府,今进退茫茫,伏乞神明指示。”皇甫君道:“你前程有在,但须澄心猛省,不可自甘堕落。麻叔谋小人得志横行,罪在不赦,你与我对他说:感他伐我台城,无以为谢,明年当以二金刀相赠。”说罢,遂吩咐一个绿衣吏道:“你可引他出去。”
狄去邪在威严之下,不敢细问,拜谢而出。绿衣吏引着狄去邪,不往旧路,转过几株大树,走不上一二百步,绿衣吏用手指道:“前边林子里,就是大路。”急回头问时,绿衣吏早已不见,再转身看时,连那座洞府,都不知那里去了。狄去邪骇然道:“神仙之妙,原来如此。”只得一步步奔过林于来,转过了一个山岗,照着大路,又走了一二里田地,忽见几株乔木,环绕成村,忙奔入村来问路。见一家篱门半开,遂走进去,轻轻的咳嗽几声,早惊动了一双小花犬儿,向着去邪乱叫。里面走出一个老者来,狄去邪忙施礼道:“下官迷失道路,敢求老翁指教。”那老者答礼道:“将军为何徒步至此?”狄去邪不敢隐瞒遂将入穴遇皇甫君,及棍打大鼠事情,述了一遍。老者听了笑道:“原来当今炀帝,是老鼠变的,大奇大奇,怪道这般荒淫无度。”狄去邪就问:“此间是何地方?到雍邱还有多远?”老者道。“此乃嵩阳少室山中,向大路往东去,只二里便是宁陵县,不消又往雍邱去。想麻叔谋早晚就到了,将军若不弃嫌,野人粗治一餐,慢去未迟。”遂邀狄去邪走入草堂。老者吩咐一个老苍头,收拾便饭出来,因对狄去邪道:“据将军所见,看将起来,当今炀帝,料亦不永;就是麻叔谋,只怕其祸亦不甚远。我看将军容貌气度非常,何苦随波逐流,与这班虐民的权奸为伍?”狄去邪逊谢道:“承老翁指教。某非不知开河乃虐民之事,只恨官卑职小,不敢不奉令而行。”老者微笑道:“做官便要奉令而行,不做官他须令将军不得。”狄去邪道:“老翁金玉之言,某虽不材,当奉为耆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