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金等一毛,高谊照千古。
樊建威道:“我一人也拿不去,你且收着,待我叫了唐万仞众人来,也见你一团豪气。”叔宝收了,就留他数人在家中吃酒。正吃时,只见尤俊达与程咬金来辞。先时程咬金在路邀集柴嗣昌与杀败金、童两个,后来虽系俱是相与,心中有些不安,到认了杀官劫掠时,明明供出个响马来了。咬金也便过了,尤俊达甚觉乏趣,勉强捱到拜寿,就要起身。程咬金道:“毕竟看得叔宝下落方去,不然岂有独累他之理。”及至柴、李两人口覆,知道叔宝可保无事,尤俊达又恐前日晚间言语之际,走漏风息,被人缉捕,故此要先回;贾润甫亦要脱干系,懈懈相留,故此两人特来拜谢告别。叔宝又留了,同坐作饯。
樊建威在坐,两边都不题起。叔宝道:“本意还要留二兄盘桓数日,只为我后日就要起身,故不敢相留。”临行时,里面去取出些礼来,却是秦母送与程母的。吃到大醉,尤俊达、程咬金同单雄信等回店。到五更时,尤俊达与程咬金先起身去。
满地霜华映月明,喔咿远近遍鸡声。
困鳞脱网游偏疾,病鸟惊弦身更轻。
次日早,秦叔宝知刘刺史处,只要赔赃,料不要他,他就挺身去谢来总管辞他。来总管道:“我当日一时不能执持,令你受了许多凌辱,如今你且去。罗老将军、李玄邃分上,回时我还着实看你,你也是不久人下的人。”叔宝叩辞了出来,复大设宴,请北来朋友,也是贾润甫、樊建威、唐万仞、连巨真陪。这三人感谢柴嗣昌不尽。不知若不为秦叔宝,柴嗣昌如何肯出这部酣力?叔宝又浼李玄邃作三封书:一封托柴嗣昌回唐公;一封附尉迟南,答罗行台,有礼与他姑娘姑夫;又有书与罗家表弟。一班意气朋友这一日传杯弄盏,话旧谈心,更比平时畅快。
杯移飞落月,酒溢泛初霞。谈剧不知夜,深林噪晓鸦。
吃到天明,还没有散。外边人马喧阗,是这五百人来参谒。叔宝换了戎服在厅上,吩咐止叫队什长进见。恰是十个队长五十个什长,斑斑斓斓的摆了一天井,都叩了头。叔宝道:“来爷巳时在西门伺候。”众人应了一声散去。单雄信对叔宝道:“前日说的求荣不在朱门下,若如此也不妨。”叔宝道:“遇了李、柴二仁兄,可谓因祸得福。”李玄邃道:“大丈夫事业正不可量。”众人都到寓所取礼来贺。叔宝也都送有赆礼,彼此俱不肯收。伯当道:“叔宝连日忙,我们不要在此鬼混,也等他去收拾收拾行李,也与老嫂讲两句话儿。明日叔宝兄出西门,打从我寓所过,明日在彼相送罢。”众人一笑而散。
果然叔宝在家收拾了行李,措置了些家事,叫樊建威众人取了赔赃的这项银子去。到不得明日巴时,队什长都全装贯带来迎,请他起身。叔宝烧了一陌纸,拜别了母妻,却是缠综大帽,红刺绣通袖金闹装带,骑上黄骠马。这五十人列着队伍,出西门来,与那青衣小帽在州中比较时,大似不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