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前作事,没兴齐来。
乌狗吃食,白狗当灾。
杨二郎当不过屈打,也将霹诬枉禁事情,在上司告下来。
提到别衙门去问,却是徐德家里实实没了人,奸情又招是真的,不好出脱得他。有矜疑他的,教他出了招帖,许下赏钱,募人缉访,然是十个人内,倒有九个说杨二郎藏过了是真的,那个说一声其中有冤枉?此亦是杨二郎淫人妻女应受的果报。
女色从来是祸胎,奸淫谁不惹非灾?
虽然逃去浑无涉,亦岂无端受枉来。
且不说这边杨二郎受累,累年不决的事。再表郁盛自那日载了莫大姐,到了临清地方,贷间闲房住下,两人行其淫乐,混过了几时。莫大姐终久有这杨二郎在心里,身子虽现随着郁盛,毕竟是勉强的。终日价没心设想,哀声叹气。郁盛岂初绸缪相处了两个月。看看两下里各有些嫌憎,不自在起来。郁盛自想道:“我目下用他的带来的东西,须有尽时。
我又不会做生意,日后怎生结果?况且是别人的妻小,留在身边,到底怕露将出来,不是长便。我也要到自家里去的,那里守得定在这里!我不如寻个主儿卖了他。他模样尽好,倒也值得百十两银子。我得他这些身价,与他身边带来的许多东西,也尽够受用了。”打听得临清渡口驿前乐户魏妈妈家里养着许多粉头,是个兴头的鸨儿,要的是女人。寻个人去与他说了。魏妈只做访亲来相探望,看过了人物,还出了八十两价钱,交兑明白,只要抬人去。郁盛哄着莫大姐道:“这魏妈妈是我家外亲,极是好情分。你我在此异乡,图得与他做个相识,往来也不寂寞。魏妈妈前日来望过了你,你今日也去还拜他一拜才是。”莫大姐女眷心性,巴不得寻个头脑,外边去走走的。见说了,即便梳妆起来。郁盛就去顾了一乘轿,把莫大姐竟抬到魏妈家里。莫大姐看见魏妈妈笑嘻嘻相头相脚,只是上下看觑,大刺刺的不十分接待。又见许多粉头在面前,心里道:“什么外亲?看来是个衏人家了。”吃了一杯茶,告别起身。魏妈妈笑道:“你还要到那里去?”莫大姐道:“家去。”魏妈妈道:“还有什么家里?你已是此间人了。”
莫大姐吃一惊道:“这怎么说?”魏妈妈道:“你家郁官儿得了我八十两钱子,把你卖与我家了。”莫大姐道:“那有此话?我身子是自家的,谁卖得我!”魏妈妈道:“什么自家不自家,银子已拿得去了。我那管你!”莫大姐道:“等我去和那天杀的说个明白。”魏妈妈道:“此时他跑自家的道儿,敢走过七八里路了,你那里寻他去?我这里好道路,你安心住下了罢,不要讨我杀威棒儿吃!”莫大姐情知被郁盛所赚,叫起撞天屈来,大哭了一场。魏妈妈喝住,只说要打。众粉头做好做歉的来劝住。莫大姐原是立不得贞节牌坊的,到此地位,落了圈套,没计奈何,只得和光同尘,随着做娼妓罢了。此亦是莫大姐做妇女不学好,应受的果报。
妇女何当有异图?贪淫只欲闪亲夫。
今朝更被他人闪,天报昭昭不可诬。
莫大姐自从落娼之后,心里常自想道:“我只图与杨二郎逃出来快活,谁道醉后错记,却被郁盛天杀的赚来,卖我在此。而今不知杨二郎怎地在那里?我家里不见了人,又不知怎样光景?”时常切切于心。有时接着相投的孤老,也略把这些前困说说,只好感伤流泪,那里有人管他这些唠叨。光阴如箭,不觉已是四五个年头。一日有一个客人来嫖宿饮酒,见了莫大姐,目不停瞬,只管上下瞧觑。莫大姐也觉有些面染,两下疑惑。莫大姐开口问道:“客官贵处?”那客人道:“小子姓幸名逢,住居在张家湾。”莫大姐见说张家湾三字,不觉潸然泪下,道:“既是张家湾,可晓得长班徐德家里么?”幸客惊道:“徐德是我邻人,他家里失去了嫂子几年。适见小娘子面庞有些厮像,莫不正是徐嫂子么?”莫大姐道:“奴正是徐家媳妇,被人拐来,坑陷在此。方才见客人面庞,奴家道有些认得,岂知却是日前邻舍幸官儿。”原来幸逢也是风月中人,向时看见莫大姐有些话头,也曾咽着干唾的,故此一见就认得。幸客道:“小娘子你在此不打紧,却害得一个人好苦。”莫大姐道:“是那个?”幸客道:“你家告了杨二郎累了几年官司,打也不知打了多少,至今还在监里,未得明白。”莫大姐见说,好不伤心,轻轻对幸客道:“日里不好尽言,晚上留在此间,有句说话奉告。”幸客是晚就与莫大姐同宿了。莫大姐告诉他,说:“委实与杨二郎有交,被郁盛冒充了杨二郎拐来,卖在这里。”从头至尾,一一说了。又与他道:“客人可看平日邻舍面上,到家说知此事,一来救了奴家出去;二来脱清了杨二郎,也是阴功;三来吃了郁盛这厮这样大亏,等得见了天日,咬也咬他几口。”幸客道:“我去说,我去说。杨二郎徐长班多是我一块土上人,况且贴着有赏单。今我得实,怎不去说。
郁盛这斯有名刁钻,天理不容,也该败了。”莫大姐道:“须得密些才好。若漏了风,怕这家又把我藏过了。”幸客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