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楼的下面,庞福带领多人俱各到了,听得楼上又是哎哟,又是响亮,连忙跑上楼来。一看见太师杀了二妾,已然哀不成音了。
庞吉哭彀多时,又气又恼又后悔。便吩咐庞福将二妾收拾盛殓。立刻派人请他得意门生,乃乌台御史,官名廖天成,急速前来商议此事。自己带了小童离了水晶楼,来到前边大厅之上等候门生。
及至廖天成来时,天已三鼓之半。见了庞吉,师生就座。庞吉便将误杀二妾的情由,说了一遍。这廖天成原是个谄媚之人,立刻逢迎道:“若据门生想来,多半是开封府与老师作对。他那里能人极多,必是悄地差人探访。见二位姨奶奶酒后戏耍酣眠,他便生出巧智,特装男女声音,使之闻之。叫老师听见,焉有不怒之理。因此二位姨奶奶倾生。此计也就毒得很呢。这明是搅乱太师家宅不安,暗里是与太师作对。”他这几句话,说得个庞贼咬牙切齿,忿恨难当,气忿忿的问道:“似此如之奈何?怎么想个法子,以消我心头之恨?”廖天成犯想多时,道:“依门生愚见,莫若写个折子,直说开封府遣人杀害二命,将包黑参倒,以警将来。不知老师钧意若何?”庞吉听了,道:“若能参倒包黑,老夫生平之愿足矣!即求贤契大才代拟。此处不大方便,且到内书房去。”说罢,师弟立起身来,小童持着灯,引至书房。现成笔墨,廖天成便拈笔构思。难为他凭空立意,竟敢直陈。直是胡涂人对胡涂人,办的胡涂事。不多时,已脱草稿。老贼看了,连说:“妥当结实。就劳贤契大笔一挥。”廖天成又端端楷楷,缮写已毕。后面又将同党之人添上五个,算是联衔参奏。
庞吉一壁吩咐小童:“快给廖老师倒茶。”小童领命,来至茶房,用茶盘托了两碗现烹的香茶。刚进了月亮门,只听竹声乱响,仔细看时,却见一人蹲伏在地,怀抱钢刀。这一吓非同小可,丢了茶盘,一叠连声嚷道:“有贼!”就往书房跑来,连声儿都嚷岔了。庞贼听见,连忙放下奏折,赶出院内。廖天成也就跟了出来。便问小童:“贼在那里?”小童道:“在那边月亮门竹林之下。”庞吉与廖天成竟奔月亮门而来。
此时仆从人等已然听见,即同庞福,各执棒棍赶来一看。虽是一人,却是捆绑停当,前面腰间插着一把宰猪的尖刀,彷佛抱着相似。大家向前将他提出。再一看时,却是本府厨子刘三。问他不应,止于仰头张口。连忙松了绑缚。他便从口内掏出一块布来,干呕了半天,方才转过气来。庞福便问道:“倒是何人将你捆绑在此?”刘三对着庞吉叩头道:“小人方才在厨房磕睡,忽见嗖的进来一人,穿著一身青靠,年纪不过二十岁,眉清目朗,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钢刀。他对小人说:“你要嚷,我就是一刀。”因此小人不敢嚷。他便将小人捆了,又撕了一块布,给小人填在口内。他把小人一提,就来在此处。临走,他在小人胸前就把这把刀插上,不知是甚么缘故?”庞贼听了,便问廖天成道:“你看此事。这明是水晶楼装男女声音之人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