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生道:“原来如此!”
红娘道:“今晚小姐要到西厢来,请相公设身处地想一想,小姐能一个人单独出来吗?”
张生一想,红娘说得有道理,就算小姐能支开红娘,独自出来,不可能片刻就回。红娘发现小姐失踪了,就得到处去找,说不定要惊动老夫人,那事情就闹大啦。遂道:“红娘姐姐,你是否可以故意避开,给小姐一个方便。”红娘道:“相公你说得倒轻巧,也亏你放心让小姐独自夜行!万一有什么闪失,你相公可以不管,我红娘可担当不起,谁叫我是贴身丫环呢?”张生道:“这便如何是好?还请姐姐救苦救难才是!”
红娘道:“相公,办法是有一个,只有让小姐跟我言明。”
张生道:“小姐千金身份,如何肯自己言明呢?”
红娘道:“这倒也是,那么只有我去挑明了。”
张生道:“这也不妥,姐姐去言明了,小姐又害羞悔约,岂不又要害死小生了。”
红娘道:“相公,这件事不说穿是办不成的。”
张生道:“小生方寸已乱,小生把性命拜托给姐姐了,好在姐姐聪明,必有妥善的妙法。”
红娘叹了口气说道:“好吧,相公,也是红娘在前世欠了你一笔债啊!
好事我就做到底吧!”
张生道:“多谢姐姐成全!小生为了小姐,弄成这般模样,不知小姐是否也为了小生而减却丰韵呢?”
红娘道:“小姐她呀,弯弯的远山眉也不描,水灵灵的秋波也失去了光彩,不过身体还是像凝结了的酥油,腰肢仍然像风摆的杨柳,俊俏的脸庞儿,玲珑剔透的心,体态温柔,性格沉静,虽然不会艾灸神针,更胜似南海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。相公你有意,小姐她有心,本来在昨天夜深沉的秋千院落里,花有阴,月有阴,环境条件很称心,早可以‘春宵一刻抵千金’,好事成就了,何必还要‘酒逢知己饮,诗对会家吟’,再一番手续两番做呢?”张生道:“红娘姐姐,今夜里成就了好事,小生是永远不会忘记你的。”红娘道:“相公你以往只在嘴巴里叨念,梦里头追寻,往事已经过去,只说目前,今夜里相逢,管让你称心如意。将来不图你白璧黄金,只要你满头花的夫人诰命,备了拖地锦来明媒迎娶崔莺莺。”
张生道:“小生理应如此,决不辜负小姐!”
红娘道:“相公,小姐如果今晚来到这里,你就这副铺陈,身上盖一条烂布被子,头下枕一张三尺瑶琴,叫小姐怎么跟你一起睡?冻得她浑身打抖,还说得出知音不知音?”
张生道:“红娘姐姐,小生这里有雪花银十两,有没有上好的铺盖替小生租一副来?”
红娘道:“算了吧,我那鸳鸯枕、翡翠衾睡起来美煞人,怎么肯租给你?你们可以穿了衣服睡,有什么怕的,总比你一个人睡强得多。倘若成亲了,也是你天大的福气。”
张生道:“红娘姐姐,还是要你相助则个,小生的床铺太寒酸红娘道:“你真是傻角!放心好了,只要小姐来,就有好铺盖给你享受。”张生道:“如此多谢红娘姐姐成全。”
红娘道:“相公的病已经好了,我要回去复命了。”
张生道:“恕不远送,姐姐到得楼上,务必设法跟小姐说,今夜恭候小姐。”
红娘道:“相公,不劳嘱咐,红娘理会得。”说罢,告辞出房,在房门口碰到了琴童。
琴童见红娘出来,仍旧有气,说道:“红娘,你把我家相公气坏了没有?”红娘道:“你这个不长眼不生耳朵的东西,你难道不会去看看吗?刚才相公在里边乐得高声大笑,你难道没有听见吗?”
琴童道:“听到的,那是被你气昏了在疯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