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问慧卿:“陈老爷可醒着?”慧卿道:“醒着呢。”我便到房里去,只见稚农盘膝坐在烟炕上,下身围了一床鹦哥绿绉纱被窝。我向他道了谢,又略谈了几句,便辞了过来,和众人作别,他们还不知在那里议论甚么价钱呢,我便先走了。回到号里,才十点钟,继之们还在那里谈天呢。我觉得有点醉了,便先去睡觉。一宿无话。
次日饭后,王端甫果然来访我,彼此又畅谈了许多别后的事。又问起陈稚农可是我的好友。我道:“不过在汉口萍水相识,这回不过要买他的一单铜,所以才去访他,并非好友。”端甫道:“这个人不久的了!犯的毛病,是个色痨。你看他一般的起行坐立,不过动生厌倦,似乎无甚大病。其实他全靠点补药在那里撑持住,一旦溃裂起来,要措手不及的。”我道:“你看得准他医得好医不好呢?”端甫道:“我昨天说叫他回去调理的话,就是叫他早点归正首邱了。”我道:“这么说,犯了这个病,是一定要死的了?”端甫道:“他从此能守身如玉起来,好好的调理两个月后,再行决定。你可知他一面在这里服药,一面在那边戕伐,碰了个不知起倒的医生,还给他服点燥烈之品,正是‘泼油救火’,恐怕他死得不快罢了。”我道:“他还高兴得很,请客呢。”端甫道:“他昨天的花酒有你吗?”我道:“你怎么知道?”端甫道:“你可知这一台花酒,吃出事情来了。”
正是:杯酒联欢才昨夜,缄书挑衅遽今朝。未知出了甚么事,端甫又从何晓得,且待下回再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