奚不听兄言,几蹈虞难。幸秦君好贤,赎奚于牧竖之中,委以秦政。奚自量才智不逮恩兄,举兄同事。秦君敬慕若渴,特命大夫公子絷布币奉迎。惟冀幡然出山,以酬生AE?未足之志。如兄恋恋山林,奚亦当弃爵禄,相从于鸣鹿之乡矣!
蹇叔曰:“井伯何以见知于秦君也?”公子絷将百里奚为媵逃楚,秦君闻其贤,以五羊皮赎归始末,叙述一遍。“今蹇君欲爵以上卿,井伯自言不及先生,必求先生至秦,方敢登仕。寡君有不腆之币,使絷致命。”言讫,即唤左右于车厢中取出征书礼币,排列草堂之中。邻叟俱山野农夫,从未见此盛仪,相顾惊骇,谓公子絷曰:“吾等不知贵人至此,有失回避。”絷曰:“何出此言?寡君望蹇先生之临,如枯苗望雨。烦二位老叟相劝一声,受赐多矣!”二叟谓蹇叔曰:“既邦如此重贤,不可虚贵人来意。”蹇叔曰:“昔虞公不用井伯,以致败亡。若秦君肯虚心仕贤,一井伯已足。老夫用世之念久绝,不得相从。所赐礼币,望乞收回,求大夫善为我辞!”公子絷曰:“若先生不往,井伯亦必不独留。”蹇叔沉吟半晌,叹曰:“井伯怀才未试,求仕已久,今适遇明主,吾不得不成其志。勉为井伯一行,不久仍归耕于此耳。”童子报:“鹿蹄已熟。”蹇叔命取床头新酿,盏之以奉客。公子絷西席,二叟相陪,瓦杯木箸,宾主劝酬,欣然醉饱。不觉天色已晚,遂留絷于草堂安宿。次早,二叟携樽饯行,依前叙坐。良久,公子絷夸白乙之才,亦要他同至秦邦。蹇叔许之。乃以秦君所赠礼币,分赠二叟,嘱咐看觑家间:“此去不久,便再得相叙。”再吩咐家人:“勤力稼穑,勿致荒芜。”二叟珍重而别。蹇叔登车,白乙丙为御。公子絷另自一车,并驾而行。夜宿晓驰,将近秦郊,公子絷先驱入朝,参谒了秦穆公,言:“蹇先生已到郊外。其子蹇丙,亦有挥霍之才,臣并取至,以备任使。”穆公大喜,乃命百里奚往迎。
蹇叔既至,穆公降阶加礼,赐坐而问之曰:“井伯数言先生之贤,先生何以教寡人乎?”蹇叔对曰:“秦僻在西土,邻于戎狄,地险而兵强,进足以战,退足以守。所以不列于中华者,威德不及故也。非威何畏,非德何怀;不畏不怀,何以成霸?”穆公曰:“威与德二者孰先?”蹇叔对曰:“德为本,威济之。德而不威,其国外削;威而不德,其民内溃。”穆公曰:“寡****布德而立威,何道而可?”蹇叔对曰:“秦杂戎俗,民鲜礼教,等威不-e,贵贱不明,臣请为君先教化而后刑罚。教化既行,民知尊敬其上,然后恩施而知感,刑用而知惧,上下之间,如手足头目之相为。管夷吾节制之师,所以号令天下而无敌也。”穆公曰:“诚如先生之言,遂可以霸天下乎?”蹇叔对曰:“未也。夫霸天下者有三戎:毋贪,毋忿,毋急。贪则多失,忿则多难,急则多蹶、夫审大小而图之,乌用贪?衡彼己而施之,乌用忿?酌缓急而布之,乌用急?君能戒此三者,于霸也近矣。”穆公曰:“善哉言乎!请为寡人酌今日之缓急。”蹇叔对曰:“秦立国西戎,此祸福之本也。今齐侯已耄,霸业将衰。君诚-E抚雍渭之众,以号召诸戎,而征其不服者。诸戎既服,然后敛兵以俟中原之变,拾齐之遗,而布其德义。君虽不欲霸,不可得而辞矣。”穆公大悦曰:“寡人得二老,真庶民之长也!”乃封蹇叔为右庶长,百里奚为左庶长,位皆上卿,谓之“二相”。并召白乙丙为大夫。自二相兼政,立法教民,兴利除害,秦国大治。史官有诗云:
子絷荐奚奚荐叔,转相汲引布秦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