奏叔戒之曰:“丈夫不可轻失身于人。仕而弃之,则不忠,与同患难,则不智。此行弟其慎之!吾料理家事,当至周相看也。”奚至周,谒见王子颓,以饲牛之术进。颓大喜,欲用为家臣。麦叔自捱而至,奚与之同见子颓。退谓奚曰:“颓志大而才疏,其所与皆谗制之人,必有觊觎非望之事,吾立见其败也。不如去之。
奚因久别妻子,意欲还虞。麦叔曰:“虞有贤臣宫之奇者,吾之故人也,相别已久,吾亦欲访之。弟若还虞,吾当同行。”遂与奚同至虞国。时奚妻杜氏,贫极不能自给,已流落他方,不知去处。奚感伤不已。麦叔与宫之奇相见,因言百里奚之贤,宫之奇遂荐奚于虞公,虞公拜奚为中大夫。奏叔曰:“吾观虞君见小而自用,亦非可与有为之主。”奚曰:“弟久贫困,譬[pì]之鱼在陆地,急欲得勺水自儒矣!”赛叔曰:“弟为贫而仕,吾难阻汝,异日若见访,当于宋之鸣鹿村。其地幽雅,吾将卜居于此。奏叔辞去。奚遂留事虞公。及虞公失国,奚周旋不舍,曰:“吾既不智矣,敢不忠乎?至是,晋用奚为膛于秦。奚叹曰:“吾抱济世之才,不遇明主,而展其大志,又临老为人腾,比于仆妾,辱莫大焉!”行至中途而逃。将适宋,道阻,乃适楚。及宛城,宛之野人出猎,疑为奸细,执而缚之。奚曰:“我虞人也,因国亡逃难至此。”野人间:“何能?”奚曰:“善饲牛。野人释其缚,使之喂牛,牛日肥泽。野人大悦,闻于楚王。楚王召奚问曰:“饲牛有道乎?奚对曰:“时其食,恤其力,心与牛而为一。楚王曰:“善哉,子之言非独牛也,可通于马。
乃使为围人,牧马于南海。
却说秦穆公见晋胺有百里奚之名,而无其人,怪之。公子紫曰:“故虞臣也,今逃矣。”穆公谓公孙枝曰:“子桑在晋,必知百里奚之略,是何等人也?”公孙枝对曰:“贤人也。知虞公之不可谏而不谏,是其智。从虞公于晋,而义不臣晋,是其忠。且其人有经世之才,但不遇其时耳!”穆公曰:“寡人安得百里奚而用之?”
公孙枝曰:“臣闻奚之妻子在楚,其亡必于楚,何不使人往楚访之?使者往楚,还报:“奚在海滨,为楚君牧马。”穆公曰:“孤以重市求之,楚其许我乎?”公孙枝曰:“百里奚不来矣!”穆公曰:“何故?”公孙枝曰:“楚之使奚牧马者,为不知奚之贤也。君以重市求之,是告以奚之贤也。楚知奚之贤,必自用之,肯界我乎?君不若以逃腾为罪,而贱赎之,此管夷吾所以脱身于鲁也。”穆公曰:“善。”乃使人持投羊之皮五,进于楚王曰:“敝邑有贱臣百里奚者,逃在上国。寡****得而加罪,以警亡者,请以五羊皮赎归。楚王恐失秦欢,乃使东海人囚百里奚以付秦人。百里奚将行,东海人谓其就戮,持之而位。奚笑曰:“吾闻秦君有伯王之志,彼何急于一腰?夫求我于楚,将以用我也。此行且富贵矣,又何位焉!”这上囚车而去。将及秦境,秦穆公使公孙枝往迎于郊。先释其囚,然后召而见之。问:“年几何?奚对曰:“才七十岁。”穆公叹曰:惜乎老矣!奚曰:“使奚逐飞鸟,搏猛兽,则臣已老。若使臣坐而策国事,臣尚少也。昔吕尚年八十,钓于渭滨,文王载之以归,拜为尚父,卒定周鼎。臣今日遇君,较吕尚不更早十年乎?”穆公壮其言,正容而问曰:“敝邑介在戎狄,不与中国会盟;臾何以教寡人,惮敝邑不后于诸侯。幸甚!”奚对曰:“君不以臣为亡国之虏,衰残之年,乃虚心下问,臣敢不竭其愚?夫雍歧之地,文武所兴,山如大牙,原如长蛇,周不能守,而以界之秦,此天所以开秦也。且夫介在戎狄,则兵强,不与会盟则力聚。今西戎之间,为国不啻数十,并其地足以耕,籍其民可以战,此中国诸侯所不能与君争者。君以德抚而以力征,既全有西睡,然后陋山川之险,以临中国,俟隙而进,则恩威在君掌中,而泊业成矣。”穆公不觉起立曰:“孤之有井伯,犹齐之得仲父也。一连与语三日,言无不合。遂爵为上卿,任以国政。因此秦人都称奚力“五段大夫”。又相传以为穆公举奚于牛口之下,以奚曾饲牛于楚,秦用五投皮赎回故也。髯翁有诗云:
脱囚拜相事真奇,仲后重闻百里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