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群公子既杀子游,遂奉公子御说即位,是为桓公。拜戴叔皮为大夫。选五族之贤者,为公族大夫。萧叔大心仍归守萧。遣使往卫,请执猛获。再遣使往陈,请执南宫长万。公于目夷时止五岁,侍于宋桓公之侧,笑曰:“长万不来矣!”宋公曰:“童子何以知之?”目夷曰:“勇力人所敬也,宋之所弃,陈必庇之。空手而行,何爱于我?”宋公大悟,乃命贵重宝以赂之。
先说宋使至卫,卫惠公问于群臣曰:“与猛获,与不与孰便?”群臣皆曰:“人急而投我,奈何弃之?”大夫公孙耳谏曰:“天下之恶,一也。宋之恶,犹卫之恶。留一恶人,于卫何益。况卫宋之好;日矣,不遣获,未必怒。庇一人之恶,而失一国之欢,非计之善也。”卫候曰:“善。”乃缚猛获以界宋。
再说宋使至陈,以重宝献于陈宣公。宣公贪其赂,许送长万。又虑长万绝力难制,必须以计困之。乃使公子结谓长万曰:“寡君得吾子,犹获十城。宋人虽百请,犹不从也。寡君恐吾子见疑,使结布腹心。如以陈国偏小,更适大国,亦愿从容数月,为吾子治车乘。”长万位曰:“君能容万,万又何求?”公子结乃携酒为欢,结为兄弟。明日长万亲至公子结之家称谢。公子结复留款,酒半,大出婢妾劝酬。长万欢饮大醉,卧于坐席。公子结使力士以犀[xī]革包裹,用牛筋束之;并囚其老母,星夜传至于宋。至半路,长万方醒,奋身贼踏,革坚缚固,终不能脱。将及宋城,犀革俱被挣破,手足皆露于外,押送军人以褪击之,烃骨俱折。宋桓公命与猛获一同绑至市曹,剁为肉泥,使腐人治为酪,遍赐群臣曰:人臣有不能事君者,视此酿矣!”八十岁老母,亦并诛之。髯翁有诗叹曰:
可惜赳赳力绝伦,但知母子昧君臣。
到头骄戮难追悔,好谕将来造逆人。
宋桓公以萧叔大心有救毫之功,升萧为附庸,称大心为萧君。念华督死难,仍用其子家为司马。自是华氏世为宋大夫。
再说齐桓公自长勺大挫之后,深悔用兵。乃委国管仲,日与妇人饮酒为乐。有以国事来告者,桓公曰:“何不告仲父?”时有竖貂者,乃桓公之幸童。因欲亲近内庭,不便往来,乃自宫以进。桓公怜之,宠信愈加,不离左右。又齐之雍邑人名巫考,谓之雍巫,字易牙,为人多权术,工射御,兼精于烹调之技。一日,卫姬病,易牙和五味以进,卫姬食之而愈,因爱近之。易牙又以滋味媚竖貂,貂荐之于桓公。桓公召易牙而问曰:“汝善调味乎?”对曰:“然。”桓公戏曰:“寡人尝乌鲁虫鱼之味几遍矣。所不知者,人肉味何如耳?”易牙既退,及午膳,献蒸肉一盘,嫩如乳羊,而甘美过之。桓公食之尽,问易牙曰:“此何肉,而美至此?”易牙跪而对曰:“此人肉也。”桓公大惊,问:“何从得之?”易牙曰:“臣之长于三岁矣。臣闻‘忠君者不有其家。’君未尝人味,臣故杀予以适君之口。”桓公曰:“于退矣!”桓公以易牙为爱己,亦宠信之。卫姬复从中称誉。自此竖貂易牙内外用事,阴忌管仲。至是,竖貂与易牙合词进曰:“闻‘君出令,臣奉令’,今君一则仲父,二则仲父,齐国疑于无君矣!”桓公笑曰:“寡人于仲父,犹身之有股肽也。有股脓方成其身,有仲父方成其君。尔等小人何知?二人乃不敢再言。管仲秉政三年,齐国大治。髯仙有诗云:
疑人勿用用无疑,仲父当年独制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