访了多时,忽见一家门首贴著一个纸条,上写“春社候教”。唐敖不觉欢喜道:“不意此地竟有灯谜,我们何不进去一看?或者机缘凑巧,遇见善晓筹算之人,也未可知。”多九公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三人一齐举步,刚进大门,那二门上贴著“学馆”两个大字,唐、多二人不觉吃了一吓,意欲退转,奈舍不得灯谜。林之洋道:“你们只管大胆进去。他们如要谈文,俺的‘鸟枪打’,当日在淑士国也曾有人佩服的,怕他怎的!”二人只得跟著到了厅堂,壁上贴著各色纸条,上面写著无数灯谜,两旁围著多人在那里观看,个个儒中素服,斯文一脉,并且都是白发老翁,并无少年在内,这才略略放心。主人让坐。三人进前细看,只见内有一条,写署:‘万国咸宁’,打《孟子》六字,赠万寿香一束。”多九公道:“请教主人:‘万国成宁’,可是‘天下之民举安’?”有位老者应道:“老丈猜的不错。”于是把纸条同赠物送来。多九公道:“偶尔游戏,如何就要叨赐?”老者道:“承老丈高兴赐教,些须微物,不过略助雅兴,敝处历来猜谜都是如此。秀才人情,休要见笑。”多九公连道:“岂敢!……”把香收了。唐敖道:“请教九公:前在途中所见眼生手掌之上,是何国名?”多九公道:“那是深目国。”唐敖听了,因高声问道:“请教主人:‘分明眼底人千里’,打个国名,可是‘深目’?”老者道:“老丈猜的正是。”也把赠物送来。旁边看的人齐声赞道:“以‘千里’刻划‘深’字,真是绝好心思!做的也好,猜的也好!”林之洋道:“请问九公,俺听有人把女儿叫作‘千金’,想来‘千金’就是女儿了?”多九公连连点头。林之洋道:“如果这样,他那壁上贴著一条‘千金之子’,打个国名,敢是‘女儿国’了?俺去问他一声。”谁知林之洋说话声音甚大,那个老ee者久已听见,连忙答道:“小哥猜的正是。”唐敖道:“这个‘儿’字做的倒也有趣。”林之洋道:“那‘永赐难老’打个国名……”老者笑道:“此间所贴级条,只有‘永锡难老’,并无‘永赐难老’。”林之洋忙改口道:“俺说错了。那‘永锡难老’,可是‘不死国’?上面画的那只螃蟹,可是‘无肠国’?”老者道:“不错。”也把赠物送来,林之洋道:“可惜俺满腹诗书,还有许多‘老子、少子”,奈俺记性不好,想他不出。”旁边有位老翁道:“请教小哥:这部‘少子’是何书名?”唐敖听了,不觉暗暗着急。林之洋道:“你问‘少子’么?就是‘张真中珠’。”老翁道:“请教小哥:“何谓‘张真中珠’?”林之洋道:“俺对你说,这个‘张真中珠’,就是那个‘方分风夫’。”老翁道:“请问‘方分风夫’又是怎讲?”林之洋道:“‘方分风夫’,便是‘冈根分孤’。”老翁笑道:“尊兄忽然打起乡谈,这比灯谜还觉难猜。与其同兄闲谈,到不如猜谜了。”
未知如何,下回分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