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命看了,先向石函再拜稽首。然后亲自将这个玉匮,和赤碧二珪取出,放在岩石之上。禁不住先将玉匮打开一看,哪知里面共有二十册书,都是用黄金铸成,两旁又用白银镶边。
书中文字,果然都是用青玉篆成的。再看那赤碧二珪,长约一尺二寸,两个大小一样,拿来当镜子一照,光明无比。文命知道必是至宝,回过头来,哪知自己的目光竟大变过,岩石里面深到几千尺之下,都能够洞然明白的看见。文命又惊又喜,遂将二珪藏在身边。又叫三人将石函依旧盖好,然后捧了玉匮,回到下处,细细观看。原来山川脉络,条理分明。凡从前所怀疑而不能解决的,此刻都可以解决了;凡从前所游历察看而觉得模糊的,此刻全然彻底明白了。不禁欣慰之至!然而因此蹉跎在宛委山下,勾留的日子不少。心里记念父亲,急急思归。
在临行的时候,还向那宛委山拜了几拜,以谢玄夷苍水使者。
于是依着旧路而行。哪知刚到黟山,忽然后面有人赶来,高叫:“公子慢行!”其快如风,顷刻已到面前。文命一看,乃是竖亥。不禁大惊,知道有点不妙。便问道:“汝何放在此?”竖亥道:“小人寻公子,寻得苦呢?”文命道:“你寻我做什么?我父亲好吗?”竖亥听了,连连摇头。;急忙从身上取出一函,递与文命。文命接来一看,原来是父亲的绝命书。一路看,一路泪落如縻。看完之后,已悲哽不能成声。便问竖亥道:“你动身之时,我父亲还在世吗?”竖亥道:“还在世。”说着,又将隐遁海滨的话,说了一遍。文命道:“我看,我父亲一定负责杀身,决不肯草间偷活的。这时恐怕早已去世了。”说罢,又恸哭起来。
过了一会,又问道:“这书函还是去岁写的。现在已一年了。”竖亥道:“小人不知道公子在何处?到处乱寻,先想公子或回到梁州去,所以到梁州,又到雍州,又到荆州,最后才跑到此。凑巧前途有人说,刚才有个耳有三漏的人从此路过去。
小人料想必是公子,随后赶来,果然遇着。否则失之交臂,不知道更要费多少转折了。”文命道:“此刻我想到东海滨去寻父亲,但是究在何处?生死存亡亦不得而知,寻起来也非常为难。我看索性劳你的步先去访求,我随后就来,总在泰山上会齐。如果寻得到,我父子都感激你的。”竖亥道:“公子言重。
小人受崇伯厚恩,虽死不辞,况且又是应尽之义务嘛,小人就去。”说罢,就如飞而去。
这里文命和真窥等并立即上道。由长江口径趋泰山,不走桐柏山。文命一路的忧惶苦楚,记念父亲。渐渐到了沛泽相近,只见两个善走的人迎面而来。一个是竖亥,一个是大章。文命忙问:“我父亲怎样?”二人不及开言,先号啕大哭起来。说道:“主公没了!”文命一面哭,一面问:“怎样怎样?”大章便将一切经过,细细说了。文命呼天抢地,恸哭了一番。既而一想:“徒哭无益,我总要遵我父亲的遗嘱,平治这水土才是。”又想到:“母亲临终时,曾经虑到这一日,叫我要干蛊。
现在这个责任竟降到我身上来了,我将如何呢?虽则有了金简玉篆之书,但是只说明一个理,一个法。至于实行起来,那种困难真不知道有千千万万!万一旷日持久,又将如何呢?万一再不能成功,那么怎样?”想到此际,忧闷欲绝。到了旅舍之中,更换素服,又是悲哀,又是愁闷。
哪知夜间又做其一梦,梦见在一个茫茫大水的旁边,自己赤着身子,跳到水中去洗裕先用手掬了些水,痛饮一阵。后来正在游泳揩抹的时候,忽见东方一轮红日从波心直涌出来,蚩蚩有声。顿觉水光潋滟,如万道金蛇,闪烁人目。一轮红日已升上去。那波中仿佛还有一轮红日,在那里浮沉,作上升之势。回看自己,赤身露体,无处不照着日光。忽而那轮红日,陡如弹丸一般向着自己打来,不觉一吓而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