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化石头,决无此理,朕总有点不信。”帝女道:“不是化了一块石头,竟是化成一个石人。据那迎接的人回来说,身材面貌,种种确肖,一切都没有改变,看过去俨然可以认识。不过,不动不摇,抚摸她的身体,冷而且硬,竟是个石质罢了。”
帝喾听到此处,愈加诧异,就叫宫人立刻去宜召那个迎接人来。过了一会,那人到了,帝喾便问道:“汝等去接盘瓠的男女,怎样一回事?其中详细情形可说与朕听。”那人道:“臣等到了沅江方面,按照地图,果然寻到一座山,半山中间,果然有一个极大的石洞。洞内洞外有十几个小孩,在那里跳跃嬉戏,看起情形,都不过七八岁光景。臣等知道一定是了,就跑过去问他们话。哪知他们都不懂,一齐向石洞里逃进去。臣等追踪进去,只见那洞里除出几个小孩之外,并无一个大人。
那些小孩看见臣等进洞,有些躲向洞的暗陬去伏着,有几个乘隙逃出洞外去了。臣等见寻不到宫女,和小孩子又无可说,只得退出洞外,向各处找寻。料想宫女不过暂时出外,总在此洞附近,不久总要回来的。哪知等了许久,不见踪迹,到处寻喊,亦杳无影响,臣等不胜怀疑。忽见对面山上有许多孩子在那里乱跑,臣等即忙赶过去,那些小孩看见了臣等回身便跑。臣等跟随过去,又走了好几里路,只见远远一个大人立在山坡上,臣等以为一定是宫女了,哪知这些小孩都已跑到那人身边,团团围绕,或是牵,或是推,或是哭叫,但是那个人总是兀然不动。臣等甚为诧异,渐渐走近,见那人的身材的确是个女子。
又走近些,觉得那状貌的确是个宫女。当时极口大叫,那宫女也不应,也不回头。及至走到面前,仍是如此。仔细一看,原来她的面色已经和石头一样了。用手去摸,其冷如冰,其硬如金,真个和石头无异!臣等此时惊异之极,也不知是什么原故。
当时大家商量,无法可施。后来决定,索性连石人找了回来吧,可以做个凭证,大家研究研究,广广见识。哪知众人用尽气力,总扛她不动,原来石人和山石已经连成一块了。回头看那些小孩,因为臣等走到,早已四散跑开,看见臣等搬弄石人,他们都站远处观看,呼之不理。走过去时,他们又跑开了。臣等至此,都是一筹莫展。看看天色将晚,方才一齐会合,向山洞而去。他们这些小孩年纪虽小,那爬山越岭的本领却非常之大,臣等几乎跟他们不上,后来看他们都走进洞去。那时天已昏黑,洞中一无所见,只听见那些小孩都在里面呼叫争闹,亦不知道他们为着何事。臣等不便进内,只得就在洞外支帷露宿。后来大家商议,这些小孩言语既不通,接引又不能,宫女又化为石头了,无人管束,我们假使再用柔软的方法,要叫他们跟了我们同走,恐怕不能成功的。万一明朝仍旧是如此,环山追逐起来,顾了这个,顾不了那个,或者发生意外危险,那么何以回来复命呢?因此决定用强硬手段,臣等十余人,制伏二十几个小孩,只要不给他们逃出洞外,总有方法可想。到了次日,天尚未明,臣等就到洞外守候。过了多时,天大亮了,他们有几个醒来,看见臣等,慌忙爬起,发一声喊,要想逃走,禁不住洞口已经堵塞,只得大家陆续都向洞底藏躲。臣等多数人守住洞口,几个人手携干粮饼饵之类进去分给他们。他们起初一定不敢接收,后来有两个最小的接去吃了,大家才慢慢地接去吃了。但是个个狼吞虎咽,吃得甚多,想来可怜,大约有两日没得吃了。吃完之后,臣等和他们做手势,表示要与他们同走的意思,但是他们始终不懂。有几个大一点的,几次三番要想冲出洞去,幸喜有人把守,没有给他们逃出。臣等一想,照此情形,终非了局,只能实行强权,先将六七个大的都捉住了,用布捆住手脚,挟之而行。其余小的,逼定他同走,方才慢慢地下山。可是臣等有几个已经被他们拳打脚踢嘴咬,几乎体无完肤。下山以后,添雇人夫看守。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,防备甚严,幸喜未曾失事,这就是臣等这次去迎接的情形了。”
帝喾听完之后,就说道:“原来如此,朕知道了,汝等辛苦之至,且去休歇吧。”那人退出,帝喾向帝女道:“照此说来,宫女化石之事是无疑的了。朕从前听人说,古时有女子望夫不至,而化为石之事,甚不相信,以为天下必无此理,不料现在竟有此事,可见凡事不可以一概论了。不过,宫女化石不在洞内洞外,而在相距甚远的地方,甚不可解。”帝女道:“女儿想过,或者为女儿一去,杳无音信,时常到那处盼望,因而化在那处的。或者因女儿的几个长男女不听宫女教训,宫女责备了他们一番,他们不肯服气,逃了出去,不肯回洞。宫女到处寻找不着,恐无以对女儿,因而忧愁焦急,就在那里化为石的,亦未可知。女儿前日问过那些孩子,据说不服教训,有两日逃走不归的事情是有之。依此看来,似乎第二层为近。然而石人无语,莫可究诘,这个疑团如何能破呢?”说到这里,不免又痛哭起来。帝喾忙安慰她道:“汝和宫女虽有上下的名分关系,但是数年以来,同处患难之中,情同姊妹。今朝她化为石头,汝的伤心亦是应该的。不过事已至此,无可如何,汝亦不必过于哀悼了。至于这些孩子,朕总替汝等设法,分别请人来教导,汝可放心。”说罢,起身出宫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