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夏禹[yǔ]郊祭之后,看见诸侯之不服而去者有三十三国之多,心中不免纳闷。正要想和群臣商量如何修德以怀柔诸侯,哪知四方接二连三的来报告,说道:“某某国宣告不服了,某某国诸侯又宣告不服了。”总计起来,又有五十三国之多,为什么原故呢?
原来那起初不服的三十三国诸侯归去,沿途传说夏禹如何如何的奢侈,以致不服的愈多了。夏禹听了,格外忧虑,当下与群臣商议,既将主张用武力征服。伯益道:“这个恐怕不可。
从前三苗不服,曾经试过武力的,那时还在先帝全盛之时,尚且无效。如今不服之国又如此之多,万一武力失败,那么岂不是更损威严吗?臣意总宜以修德为是。”季宁道:“依臣看起来,先王鲧[gǔn]创造城郭,以保卫百姓,这是有功千古的善法。现在各地虽有仿造者,但尚是少数。臣的意思,最好饬令效忠朝廷的国家,于所有要害地方一律都造起城郭来,以免受那背叛国的侵迫。王畿之内亦择地建筑,示天下以形势,庶几进可以战,退可以守,待时而动,较之空谈修德而一无预备的究竟好些。”杜业道:“臣的意思,这次诸侯背叛,其中总有几个心怀不轨的人在那里煽惑。名虽有八十六国,实际上恐怕不过四五国。天下之事,隔阂则误会易生,亲近则嫌隙自泯,推诚则怨者亦亲,猜疑则亲者亦疏。现在诸侯之变叛尚是极少之少数,假使朝廷先筑起城郭,修起武备一来,那么诸侯将互相猜度,人人自疑,岂不是抱薪救火的政策吗?臣的愚见,我王遍历九州,平治水土,救民涂炭,这种神武与恩德是大多数的诸侯所佩服与感戴的。现在既然生有隔阂,应该召集各方诸侯在某处地方开一个大会,开诚布公,和他们彻底的说一说明白。那么本来没有嫌隙的诸侯可以因此益亲,决不会再受他人之煽惑。
有些误会的诸侯亦可因此解释,不致愈弄愈深。这个方法,未知我王以为何如?”
夏禹听了,点头称善。季宁道:“那些背叛的诸侯,到那时未必肯来。来的必是忠顺之国,于事何补呢?”杜业道:“依我想起来,未见得不来。一则鸾车所到,不免震惊,岂敢再露崛强之态!二则背叛之国,未必皆出本心。三则邻近诸侯,可阴饬他们代为疏通,那么不会不来了。来的既多,不来者势成孤立。到那时,就是真心背叛的诸侯恐怕亦不敢不勉强不来。
兵法所谓代交就是此种政策呢。”夏禹听了,又连声称是。
这时计算起来,不服之国以东南两方为多。于是酌定一个适中的地点,是在涂山。又选定日期,分遣使臣,如飞而去,令各方诸侯克期到会。
过了多日,夏禹留伯益、真窥、横革等诸老臣在京留守。
自己带了杜业、季宁、既将、施黯、轻玉、然湛等新进的六人径向涂山而来。这时涂山后的父亲老涂山侯早经去世,现在的涂山侯已是涂山后的侄孙。听见夏禹驾到,竭诚欢迎,自不消说。一面又引导夏禹,看他所预先选定的开会地方。夏禹一看,依山临水,一片大广场,果然好一个所在。”广场之中,朝会之所、宴享之所;广场之外,休息之所、居住之所都已布置得整整齐齐。
夏禹大为诧异,问道:“朕发令通知,计算没有几日,汝能布置得如此,真神妙了”涂山侯道:“臣布置此会场,差不多已有半年多了。”夏禹听了,益发诧异,便问道:“半年之前,汝尚未奉到令文,并且朕亦还没有在此大会诸侯之意,汝何以能预知呢?”涂山侯道:“这是臣老祖宗所教的。”夏禹一听,恍然大悟,忙问:“现在老祖宗供在何处?朕欲前去一拜。”涂山侯固辞不敢。夏禹道:“朕另有道理,汝不必谦辞。”涂山侯不得已,只能领夏禹到那间供老祖宗的屋里。
夏禹一看,屋中并无别物,只供着那九尾白狐的化像,白发飘拂,潇洒欲仙。夏禹连忙下拜,秉着虔诚,轻轻祷祝。涂山侯在旁回叩,但觉得夏禹口中念念有词,却听不出他所祷祝的是什么话。哪知到了夜间,那九尾白狐果然仍化一老翁来与夏禹晤谈。杜业等在外室窃听,但觉喁喁细语,一字也不能清楚,最后仿佛有两句,叫作“功成尸解,还归九天。”大家听了,亦莫名其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