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见那秦供海,一路进来,到处向众人拱手,说道:“对不起,对不起,累诸位久待。”文命忙过去相见,仔细一想,从前治水帮忙过的人差不多都在这里了。
刚如此一想,只听见王母又说道:“从前帮忙过的人还有几位呢,崇伯未曾看见,所以不认识,待我来介绍吧。”说着,即向左首中间两席上一指,说道:“这五位是五帝之神,穿青衣的是苍帝灵威仰,穿赤衣的是赤帝赤熛怒,穿黄衣的是黄帝含枢纽,穿白衣的是白帝白招距,穿黑衣的是黑帝协光纪。”
又指着中间右首席上的一个女子道:“这位是九天玄女,那日收伏刑天氏的时候,她们都在场出力。崇伯到时,她们都已散了,所以不曾看见她。”文命听了,即忙与她们招呼行礼。
后来大家坐定,文命只见席上每人面前各放一个碧金的酒杯,铸成鹦鹉的形状。杯旁安放一个白玉的酒杓,雕成鸬鹚的形状。心想:“真是奢华啊!”忽听王母高声说道:“菲酒无多,诸位请啊!不要客气。”文命听了,刚要用手去拿那个鹦鹉杯,那知杯已凌空而起,径送到自己嘴边。文命大骇,只得一饮而尽,杯就渐渐放下,旁边的白玉鸬鹚杓随即自动起来,将杯中添满,仍复放下。文命细看同席的诸位无不如此,并不动手,欲饮则杯自举,杯干则杓自挹,方叹仙家妙用。
后来肴馔纷陈,每人一簋,亦都不用人搬送,大概自空中自然而至。吃过之后,那残碗自会凌空而去,接着,就是一碗热气腾腾的新馔凌空而来,依旧放在原处。这时全殿中共有几百席,所以室中常有几百个碗盏之类来来往往,连续不绝,如穿花蛱蝶一般。各位神仙是见惯的,所以绝不在意,依旧各人谈各人的天。
文命是初次观光,殊觉见所未见,暗想:“从前大司农来的时候并不如此,他的日记上并没得记着。现在我来了,他忽然显出这个神通,必定有一个原故,决不是故意弄给我看。”
后来陡然悟到:禺虢、禺强、飞廉等都是人面鸟身之神,并无两手,何以能持杯?所以只好用这种器皿。既然有几个人用这种器皿,自然大家一律都用这种器皿了。
文命正在思潮起落,只听宋无忌问道:“祟伯当日游月宫情形还记得吗?”文命道:“记得记得。但当时确系是梦,何以竟实有其事?”宋无忌道:“大凡人的做梦共分六种。一种叫正梦,是无心所感之梦。一种叫噩梦,是奇怪不祥之梦。一种叫思梦,日之所思,夜则成梦。一种叫寤梦,似醒未醒之时所成之梦。一种叫喜梦,因喜悦而有梦。一种叫惧梦,因恐惧而成梦。这六种梦,有人说起来,实不过三种。一种是致梦:凡思梦、喜梦、惧梦都是因思之所致,所以叫致梦。一种是畸梦,凡噩梦、寤梦,都是因为心神不宁,念虑纷繁,或凶兆将至所致,所以叫畸梦。还有一种叫咸梦,就是无心所感之正梦了。一个人平日思虑繁多,神魂不宁,决不能有正梦,或者反有畸梦。假使是个正人,他的思虑当然纯一,他的神魂自然宁静。待他睡时,或者如至人之无梦;假使有梦,那个梦一定是非常之灵验。所以令高祖黄帝当时做了一个梦,梦见大风吹天下之尘垢。尘垢尽去,又梦见一人手执千钧之弩,而驱羊数万群。醒了之后,就知道天下必有姓风名后和姓力名牧的两个贤人。后来访求起来,果然得风后于海隅[yú],得力牧于大泽,用以为将相,而天下大治,这个岂不是梦之灵验吗?还有一个圣君,梦见天帝赐他一个贤人,醒了之后,将他形像画将出来,到处去寻,用以为相,果然是个贤相。这种梦不必推详,实实的梦中看见这个人,岂不是尤其灵验吗?”
文命道:“这种理由某亦知道。但是那圣君虽则梦见贤相,那贤相究竟没有看见圣君;现在某梦见诸位,而诸位竟实实看见某,岂不奇怪?”宋无忌道:“这层理由不难解说。那个贤相是凡人,某等不是凡人,凡人自然不能见人梦中之神魂。某等神仙则不但能见人梦中之神魂,并且能和他的神魂讲话游宴,这是常有之事。譬[pì]如常人,往往梦其祖先或亡故的亲友,托梦非常灵验,就是这个原故。鬼尚能如此,何况某等神仙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