舜[shùn]听了这话心中难过之至,暗想:“老天何以如此不仁,使我父亲得到这个恶疾呢?我前数年、近几年想尽方法为父亲施治,然而总无效验,照这样下去,父亲之受苦固不必说,恐怕因此郁郁伤身,将如之何?”想到这里,自己的眼泪亦不觉直流下来。恐怕增添瞽叟[gǔ sǒu]烦恼,不敢声张,然而急切亦没有话好劝慰。
正在踌躇,忽见瞽叟竟用手自己挝起自己来,口里骂道:“该死的孽报,自作自受。该吃苦!该吃苦!”在瞽叟的心里是否如刚才向帝尧[yáo]所言追悔从前虐待舜兄弟的错处,不得而知。但是舜看了这个情形真难过极了,慌忙跑过去,跪在地下,两手抱着瞽叟的身子,口中劝道:“父亲快不要如此!父亲快不要如此!”一面说,一面细看瞽叟的两眼}目珠直流。不知如何一想,竟伸出舌头去舐瞽叟的眼泪和他的双目。
哪知瞽叟受到舜的舌舐觉得非常爽快,以为舜又取了什么药来医治,便问道:“舜儿,这是什么药?搽上去很爽快。”
舜止住了舐,说道:“不是搽药,是儿用舌头舐呢。”瞽叟道:“这个是古方吗?”舜道:“不是。是儿刚才意想出来的。”
瞽叟道:“没有这件事!舌头舐舐,哪里能治目瞽呢?”舜道:“父亲且不去管他,既然觉得爽快,就容儿再舐舐如何?横竖总没有妨害的。”瞽叟听了,点点头。
舜于是抱了瞽叟的头又狂舐起来。瞽叟又连声叫道:“爽快!”舜因父亲觉得爽快,又秉着至诚,聚精会神,左右不住的乱舐。约有半小时之久,瞽叟忽然大叫道:“对对对,我的眼睛似乎有点亮了!”舜忙细细一看,果见瞽叟久经翳塞的眸子之中,微微露出一点青瞳来,不禁狂喜。便说道:“父亲,既然如此,儿想不要间断,趁此治他一个全愈吧。”说着,又抱了瞽叟的头,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,秉起一百二十分虔心,不住的左右乱舐,当舜初舐的时候,象及后母都以舜为愚妄,在后面呆看暗笑。到得此时,听说有了效验,大家都走近了。舜足足又舐了半小时,几乎舌敝口干。瞽叟连次止住他,叫他少息,舜亦不顾。后来瞽叟叫道:“好了,好了!我完全能见物了!你歇歇吧,让我试试看!”舜听了,方才走开。那时瞽叟的双目虽然屏障尚未尽消,然而看物已能了了。三十年在黑暗之中过日,妻子儿女睹面不相见,一旦重睹光明,这种欢喜真是非言语所能形容。最奇怪的,平日在一处极熟之人,此时看见,都不相识。敤首是生出来时已没有见过,舜和象看见时都尚幼稚,此刻成人长大,体态状貌当然换过,所以亦不能认识。他的后妻仿佛还有点影子,然而亦老瘦得多。这时瞽叟举目四面一看,人虽不认识,却猜得出。便向舜叫道:“舜儿,刚才天子称赞你大孝,你真是个大孝之人。我双目复明,纯是你的大孝所感。
哈哈,我真有福气呀!生此大孝之子!”舜听了这话,虽则是谦谢,然而心中亦说不尽的愉快。过了几日,舜又舐了不少次,瞽叟目中翳障尽去,完全好了。舜恐帝尧久待,便辞了父母,向首山而来。这时瞽叟舐目复明之事早已传遍各地,莫不称颂舜的大孝。这日,舜到了首山,却好帝尧等亦刚从南面上首山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