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命道:“三苗势力已到黟山吗?”善卷道:“是呀,从此地再过去几百里就是了。”文命道:“某此番治水,打算由扬州而荆州。三苗如此无道,当然加以讨伐。先生看起来可以打胜吗?”善卷摇摇头道:“难说难说;”文命问道:“何以呢?”善卷道:“他那个政策太凶恶了。他自从颁行这个政策以来,已有数十年。从前的耆旧,已无所存。而现在的丁壮,都是他从幼童时制造训练出来的人。这种人的心目中,只知道一个驩兜,一个三苗。只知道有驩兜、三苗所著的书,而不知道有圣贤相传之道德与中国固有之文化。就使能够灭他的国,诛他的君,但是他的民心是决不会服的,恐怕难呢!”
文命听他说得确凿有理,非常佩服。又问道:“那么照先生说起来,三苗之国不要去征讨了?”善卷道:“那亦不然,他做他的,你做你的。他所以要如此做,他并非有别项的心思,无非为保存他的名位起见。你来治水,当然为你的成功起见。
要治水成功,治过扬州,必治荆州。但是治到荆州,侵入他势力范围之内,就使你不和他打,他也要和你打,到这利害冲突不能并立的时候,一切无可计较,只有各做各的。所谓‘顺理行将去,凭天吩咐来’。崇伯,你何必迟疑呢?”
文命听了,连道:“是是。”两人又谈了一会,文命邀他出来辅佐。善卷道:“山野之性,无志功名久矣。况百岁衰龄,行将就木,哪里还能出而驰驱?但愿三苗早日授首,荆州早日治平,某得归返故乡,死正邱首,那就是受崇伯之赐了!”文命知其意坚决,无可再强,只得兴辞下山。
归到舟中,与众人计议道:“三苗势力既然近在咫尺,我们溯江而上,难保不受阻格,须有防备才好。”说着,就叫苍舒带五千人,由北江前进,梼戭、大临为副,叔达作先锋,庞降、庭坚各率千人,左右策应。又叫伯奋带五千人,由中江前进,仲堪、叔献为副,季狸作先锋。季仲、叔豹各率千人,左右策应。文命自己统率万人,带了皋陶[gāo yáo]、伯益、隤□、朱、虎、熊、罴[pí]等,由南江前进,仲容作先锋,横革、真窥,各率二千人,左右策应。约在彭蠡大泽东岸取齐。
只有天地十四将并不派他们出战。大家不解,都来问文命,说道:“料想三苗国民并非铜头铁臂,又非妖魔鬼怪,何必劳师动众?只消某等十四人足以了之。或者径将驩兜、三苗之头取来,亦易如反掌。崇伯何以反不派某等呢?”
文命道:“汝等去攻三苗原是易如反掌,但是三苗之民受了三苗之毒,日日作宗教祈祷诅咒之事。我不愿意再以神道设教,增长他们的迷信,况且三苗之民受毒已深,一时难以变化,断非诛戮几个渠魁便可了事。如其尽行杀去,亦万万无此理。
杀得多了,不特大伤天地之和,而且激起他们的反感,倒觉不妙。不如堂堂之阵,正正之旗,与他们决一个胜负。显得天朝上国纯尚实在,不贵神通,或者亦是一个感格他们的方法,所以暂时不劳汝等。如沿途有奇妖异怪拦阻去路,仍须汝等相助了。”天地将听了,也就无言而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