憘伯少负气豪侠,妙解射雉,尤爲武帝所重,以爲直合将军。与王文和俱任,颇以地势陵之。后出爲巴西、梓潼二郡太守,时文和爲益州刺史,曰:「每忆昔日俱在合下,卿时视我,如我今日见卿。」因诬其罪,驰信啓之,又辄遣萧寅代憘伯爲郡。憘伯亦别遣啓台,闭门待报,寅以兵围之。齐明帝辅政,知其无罪,不欲乖文和,乃敕憘伯解郡。还爲寅军所蹑,束手受害。闳弟子昙深,以行义称。爲临城县,罢归,得钱十万,以买宅奉兄,退无私蓄。先是刘楷爲交州,谓王俭曰:「欲一人爲南土所闻者同行。」俭良久曰:「得之矣。昔垣闳爲交州,闳弟阅又爲九真郡,皆着信南中。羽林监昙深者,阅之子也。雅有学行,当令同行。」及随楷,未至交州而卒,楷惆怅良久。昙深妻郑氏,字献英,荥阳人,时年二十,子文凝始生,仍随楷到镇。昼夜纺织,傍无亲援,年既盛美,甚有容德,自厉冰霜,无敢望其门者。居一年,私装了,乃告楷求还。楷大惊曰:「去乡万里,固非孀妇所济」,遂不许。郑又曰:「垣氏羇魂不反,而其孤藐幼,妾若一同灰壤,则何面目以见先姑。」因大悲泣。楷怆然许之,厚爲之送,于是间关危险,遂得至乡。葬毕,乃曰:「可以下见先姑矣。」时文凝年甫四岁,亲教经礼,训以义方,州里称美。
又有吴兴丘景宾,字彦先,亦以节义闻。父康祖,无锡令,亡后,僮仆数十人及宅宇産畜,景宾悉让与兄镇之。镇之又推斋屋三间与之,亦不肯受。太守孔山士叹曰:「闻柳下惠之风,贪夫廉,懦夫有立志。复见之矣。」终于奉朝请。
张兴世字文德,竟陵人也。本单名世,宋明帝益爲兴世。少家贫,白衣随王玄谟代蛮。后随孝武镇寻阳,补南中郎参军督护,从入讨元凶。及南郡王义宣反,又随玄谟出梁山,有战功。
明帝即位,四方反叛,进兴世龙骧将军,领水军拒南贼。时台军据赭圻,朝廷遣吏部尚书褚彦回就赭圻行选。是役也,皆先战授位,檄板不供,由是有黄纸劄。南贼屯在鹊尾,既相持久不决,兴世建议曰:「贼据上流,兵张地胜,今以奇兵潜出其上,使其首尾周惶,进退疑沮,粮运艰碍,乃制胜之奇。」沈攸之、吴喜并赞其计,分战士七千配之。兴世乃令轻舸泝流而上,旋复回还,一二日中辄复如此,使贼不爲之防。贼帅刘胡闻兴世欲上,笑之曰:「我尚不敢越彼下取扬州,兴世何人欲据我上。」兴世谓攸之等曰:「上流唯有钱溪可据。」乃往据之。及刘胡来攻,将士欲迎击之,兴世曰:「贼来尚远而气骤盛矣。夫骤既//力尽,盛亦易衰,此曹刿所以破齐也。将士不得妄动。」贼来转近,兴世乃命寿寂之、任农夫率壮士击走之。袁顗愠曰:「贼据人肝藏里,云何得活。」是月朔,赭圻军士伐木爲栅,于青山遇一童子曰:「贼下旬当平,无爲自苦。」忽不见。至是果败。兴世又遏其粮道,贼衆渐饥,刘胡弃军走,袁顗仍亦奔散,兴世遂与吴喜共平江陵。迁右军将军,封作唐县侯。历雍州刺史,左卫将军。以疾,徙光禄大夫,寻卒。兴世居临沔水,自襄阳以下至于江二千里,先无洲屿,兴世初生,当其门前水中,一旦忽生洲,年年渐大。及兴世爲方伯,而洲上遂十馀顷。
父仲子由兴世致位给事中,兴世欲将往襄阳,爱乡里不肯去。尝谓兴世曰:「我虽田舍老公,乐闻鼓角,汝可送一部,行田时欲吹之。」兴世素恭谨畏法,譬[pì]之曰:「此是天子鼓角,非田舍公所吹。」兴世欲拜墓,仲子谓曰:「汝卫从太多,先人必当惊怖。」兴世减撤而行。子欣泰。
欣泰字义亨,不以武业自居,好隶书,读子史。年十馀,诣吏部尚书褚彦回,彦回问:「张郎弓马多少?」答曰:「性怯畏马,无力牵弓。」彦回甚异之。历诸王府佐。
宋元徽中,兴世在家,拥雍州还资见钱三千万,苍梧王自领人劫之,一夜垂尽,兴世忧惧病卒。欣泰兄欣华时爲安成郡,欣泰悉封馀财以待之。齐建元初,爲尚书都官郎。武帝与欣泰早款遇,及即位,以爲直合将军。后爲武陵内史,坐赃私杀人被纠,见原。还复爲直合、步兵校尉,领羽林监。
欣泰通涉雅俗,交结多是名素,下直辄着鹿皮冠,衲衣锡杖,挟素琴。有以啓武帝,帝曰:「将家儿,何敢作此举止。」后从驾出新林,敕欣泰廉察,欣泰停仗,于松树下饮酒赋诗。制局监吕文度以啓武帝,帝大怒,遣出。数日意释,召谓曰:「卿不乐武职,当处卿清贵。」除正员郎。出爲镇军中兵参军、南平内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