琼花等时开,杨花逐水来。
飘飘何所似,夕照影徘徊。
西山雨露近,洪荒平野陔。
二九郎君至,天下乐悠哉。”
尉迟恭曰:“据此童谣,先生何以解之?”征曰:“琼花不知所指何物,大约目下之妖孽,日后之祯祥也。杨花逐水,荡而忘返,指隋氏而言也。夕阳影照,喻言不久也。西山雨露,言山西有兴王之兆。洪荒,太也。平野,原也。是指山西太原也。二九,十八也。郎君,子也。隐隐是一李字。天下乐悠哉,李氏若出,天下必安也。”尉迟恭道:“儒者以救时为急,今新主大举孝廉,兄台缘何不出?”魏征曰:“吾师傅王通,献《太平策》十二卷,计十万余言。开陈治道,救时之急。书屡上,而主上不用,尔我复何望哉?先帝以诈力平陈,不思以儒行治世,任用杨素、宇文化及等,皆非命世之才。各藩镇诸侯,谁为尚义之辈?今炀帝禽色并荒,音酒兼嗜,而饥馑臻至,盗贼蜂起。吾恐剥复相循之候,乱极思治之时,其在斯乎?”尉迟恭听了魏征这一番言语,遂将遇朱若虚之事,一一言之,邀魏征一同去见李靖,魏征欣然应允。
住了数日,魏征分付兄弟魏徽好生照理家务,不可荒芜田地,同尉迟恭望长安而来,投见李靖。李靖待为上宾,说道公子世民之贤,恳他二人往见唐公。魏征、尉迟恭难却其意,竟携了荐书,又向太原而行。李靖说道:“二位贤弟,见了公子,出予角书,切不可效韩信故事,使萧何甚费周旋。予许与公子建三策,已成其二矣,若三策成就,吾即来太原,与汝等共议也。”三人再拜而别。
却说三公子李世民,自李靖去后,如有所失,二年有余,杳无音信。一日,一少年秀士来访,公子出见。其人清秀非常,公子延之上座,问曰:“足下风尘甚重,必由远路而来,愿聆尊姓,不才便于请教。”少年曰:“吾长安人也,姓房名玄龄,今有事故来此。久闻公子大名,特来拜谒。”公子曰:“请先生暂停于此,使不才少聆清诲,以毕平生之愿。”玄龄曰:“公子既然不弃,弟亦愿侍文几而聆德音。”公子大喜。次日,公子引玄龄往见唐公,唐公十分敬重。玄龄见唐公父子如此爱贤,始出李靖荐书云:
房玄龄博古通今,长于文艺,非百里之才,殆游夏之选欤。公子宜使之兴学校,迪教化,范人民。区区太原之地,未足以限其学焉。公子珍重,珍重!
公子见了此书,执弟子之礼以事玄龄。玄龄被德感恩,夙夜勤劳以酬公子,惟恐负李靖之托。
再说魏征与尉迟恭行了十几日,到了太原,谒见唐公,唐公优礼以待。退回寓所,世民同房玄龄接踵而至,各道相慕之意。原来李靖早已使人通信于公子,故公子思之甚阔。魏征即出李靖荐书,公子与玄龄同目观之,略云:
魏征、尉迟恭,才堪将相,公子宜以国士待之,以收民望。是嘱。
公子看书毕,谓尉、征曰:“李靖,智士也。今观此书,二人之名实,定然不虚,愿教我以正,使弟茅塞顿开,万勿以愚拙见弃。”魏征曰:“吾二人慕公子之盛德,故不远千里而来。公子收为门下客,足矣。李靖之言,毋乃已甚乎?”正说话之间,唐公差人送酒席至,于是四人共坐畅饮。正是:
君臣际会日,龙虎交吟时。
四人饮至三更方止,公子与玄龄辞去。次日清晨,公子即来问安。自此尉迟恭佐公子治军旅,魏征佐公子亲教训,玄龄佐公子兴学校,太原之治日新。唐室之基,由来有渐矣。
一日,公子问于玄龄曰:“经济之道,备于圣教,其道可得闻欤!”玄龄曰:“教之斯为经,非刑正之所能及也;富之斯为济,非推解之所能致也。教,乾道也。富,坤道也。富、教不可以偏废,犹天地之不可以闭塞也。夫民以食为天,若衣食不给,转于沟壑,逃于四方,教将焉施?是富先于教,经后于济也。农桑不失其时,五谷咸登于室,逸居而无教,则近于禽兽,必训以亲上死长之道,使之敦五伦,勤五教,能者爵之,不能者劝之,佚者督之,不服者罚之,国有不治者鲜矣!记曰:天不爱其道,地不爱其宝,和气之所招致也。人不爱其情,教化之所施及也。非经济之道得,而能若是乎?”公子曰:“经后于济,不曰济经,而日经济,何也!”玄龄曰:“兵食可去,而信不可无。经之道,又大于济也。”公子起而谢曰:“善哉,吾子之言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