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甫殿直见行者赶这两人,当时呼住行者道:“五戒,你莫待要赶这两个人上去?”那行者道:“便是。说不得,我受这汉苦,到今日抬头不起,只是为他。”皇甫殿直道:“你认得这个妇女么?”行者道:“不识。”殿直道:“便是我的浑家。”
行者问:“如何却随着他?”皇甫殿直把送简帖儿和休离的上件事对行者说了一遍。行者道:“却是怎地!”行者却问皇甫殿直:“官人认得这个人么?”殿直道:“不认得。”行者道:“这汉原是州东墦台寺里一个和尚,苦行便是台寺里行者。我这本师,却是墦台寺里监院,手头有百十钱,剃度这厮做师。
一年已前时,这厮偷了本师二百两银器,逃走了,累我吃了好些拷打。今赶出寺来,没讨饭吃处。罪过这大相国寺里知寺厮认,留苦行在此间打香油钱。今日撞见这厮,却怎地休得!”方才说罢,只见这和尚将着他浑家,从寺廊下出来。行者牵衣拔步,却待去捽这厮。皇甫殿直扯住行者,闪那身已在山门一壁,道:“且不要捽他,我和你尾这厮去,看那里着落,却与他官司。”两个后地尾将来。
话分两头。且说那妇人见了丈夫,眼泪汪汪,入去大相国寺里烧了香出来。这汉一路上却问这妇人道:“小娘子,如何你见了丈夫便眼泪出?我不容易得你来。我当初从你门前过,见你在帘子下立地,见你生得好,有心在你处。今日得你做夫妻,也非通容易。”两个说来说去,恰到家中门前。入门去,那妇人问道:“当初这个简帖儿,却是兀谁把来?”这汉道:“好教你得知,便是我教卖馉饳的僧儿把来你的。你丈夫中了我计,真个便把你休了。”妇人听得说,捽住那汉,叫声屈,不知高低。那汉见那妇人叫将起来,却慌了,就把只手去克着他脖项,指望坏他性命。外面皇甫殿直和行者尾着他。两人来到门首,见他们入去,听得里面大惊小怪,抢将入去看时,见克着他浑家,踹性命。皇甫殿直和这行者两个,即时把这汉来捉了,解到开封府钱大尹厅下。这钱大尹是谁?
出则壮士携鞭,入则佳人捧臂。世世靴踪不断,子孙出入金门。他是两浙钱王子,吴越国王孙。
大尹升厅,把这件事解到厅下。皇甫殿直和这浑家,把前面说过的话,对钱大尹历历从头说了一遍。钱大尹大怒,教左右索长枷把和尚枷了。当厅讯一百腿花,押下左司理院,教尽情根勘这件公事。勘正了,皇甫松责领浑家归去,再成夫妻;行者当厅给赏。和尚大情小节,一一都认了:不合设谋奸骗,后来又不合谋害这妇人性命。准“杂犯”断,合重杖处死;这婆子不合假妆姑姑,同谋不首,亦合编管邻州。当日推出这和尚来,一个书会先生看见,就法场上做了一只曲儿,唤作《南乡子》:
怎见一僧人,犯滥铺摸受典刑。案款已成招状了,遭刑。棒杀髡囚示万民。沿路众人听,犹念高王观世音。护法喜神齐合掌,低声。果谓金刚不坏身。